作者:云岚
2年/月/2日发表于第一
(二十七)
与此同时,在千儿曾待过的那座豪华山庄之中。
疏影香榭,云梦娘娘端坐案边,在她对面坐着一位白发萧然、面目慈祥的老
妇人,影儿和静儿侍立一侧。
咦?这老妇人不就是千儿在渑池见过的、小雨的奶奶么?她怎会出现在此处?
云梦娘娘伸了个懒腰,有些意兴阑珊地道:「影儿,魂儿那边情况?」
影儿似乎半晌才反应过来,娘娘是在问自己,忙『啊』了一声,问道:「娘
娘在问我么?」说完瞄了一眼静儿。
云梦娘娘有些不满地道:「这些日子你怎么事?这次长鲨帮之行非常重要,
原本该你去的,可你整日象丢了魂儿似的,无精打采!魂儿替你去了,你对她那
边的情况似乎也一点儿都不关心,到底在想些什么?」说到后来有些声色俱厉!
见她发怒,影儿心中惶恐不安,脸色煞白,娇躯微颤,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云梦娘娘重重哼了一声,转头看了看静儿。静儿忙道:「据探子报,罗刹
门这次出动大批高手,由罗刹仙子麾下二号猛将带队,在鲸鲨帮和长鲨帮火并之
际突然现身,局面呈一边倒之势。我方人马加入激战之后,局面稍有好转,但伤
亡比对手多出一倍不止,好在人多势众,目前尚能维持僵持局面,谁也无法彻底
击溃对手。昨天按娘娘指示,魂儿姊姊已开始和对方谈判,有关长鲨帮每年上缴
利润如何分配的问题。燕赤红一直尚未明确表态,到底准备投靠哪方。」
云梦娘娘一拍椅背,恨恨地道:「燕赤红这个老狐狸,想做墙头草么?哼,
没那么容易!嗯~其他呢,还有什么情况?」
静儿道:「娘娘,据报锦衣卫也准备插手此事,今天郑统领送来这封密函,
可能便与此有关,也许是想协调行动吧?」
云梦娘娘道:「什么密函?为何不及时交给我?」
静儿不禁一怔,赶紧从背后偷偷扯了一下影儿衣袖。
影儿忙从袖中拿出一封火漆封口的书简,交给云梦娘娘。云梦接过一看,上
书『绝密』二字,问道:「何时送来的?」
影儿浑身哆嗦着道:「今天中午,小……小婢忘记交给娘娘了,小婢该死!」
说完双腿一弯,跪倒在地。
云梦挥手一耳光扇去,怒吼道:「滚~给我去面壁十天!」
影儿白皙的脸上,立马出现一片红色掌印,闻言忙仓皇而去,连感谢从轻发
落之类的话都忘记说了。
云梦启封抽出信笺,在烛光下仔细看了一遍,随即将信笺往案上重重一摔,
怒道:「协调行动,凭他也配!这事和他锦衣卫有何相干?真是哪儿有油水哪里
就有他!这家伙最近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以他谨慎的性格,必有所恃!」
她似忽然想起什么,抬头看了看静儿,温言道:「对了,你是否知道,影儿
这丫头最近到底怎么事?」
静儿有些迟疑地道:「大概……大概和萧公子有关吧?」
云梦『哦』了一声,用手揉了揉太阳穴,眼中露出一付若有所思的神情…
…半晌之后,才对静儿轻声道:「你下去休息吧。」
静儿对在座二人福了一福,转身出门,去找大姊安慰她去了。
见静儿沿着九曲木桥渐行渐远,最后消失于山石之后,云梦才转头对老妇人
道:「朱嬷嬷,你觉得郑天恩的后台会是谁呢?父皇已将这类事务交由我全权处
理,还有谁有如此权势,敢唆使他和我对着干?」
朱嬷嬷迟疑半晌,才缓缓地道:「娘娘难道忘了,王安和魏忠贤么?老皇爷
……」
云梦长叹一声:「想想也是!唉~这些年父皇怠于政事,成天隐居深宫,热
衷于刮民财,朝政渐渐由这些权宦所把持。只是没想到,他们竟猖狂到如此地
步,这些不自量力的家伙,难道给点权力就飘飘然,想造反么?不行!我得宫
面见父皇,力劝他收奸宦手中大权!」
朱嬷嬷低声道:「按说此事老身不该多嘴,不过……」
云梦柳眉微蹙:「朱嬷嬷,我从小由你奶大,算得上我半个娘,还信不过你
么?有什么话,你但说无妨。」
朱嬷嬷道:「宫中的事情,唉~皇后性情温和,对太后侍奉至孝,面对皇上
宠妃争宠也从不计较,可惜好人不得好报,身为正宫,迄今已达三十七年,却只
生下你一个皇长女,即便多方照顾和关怀太子,使得他多次幸免于难,如此贤惠
的皇后,却依然得不到皇上的宠爱。」
云梦道:「这些我都知道,也知道母后多年来心中的苦楚,只恨我身为女儿
身……这么多年来,若非母后的忍让大度,后宫早已乱成一锅粥了。」
朱嬷嬷道:「娘娘天纵英才,老皇爷对你娘冷淡,但对你的疼爱,却是有目
共睹。可惜我大明不象大英帝国,无论子女,均可按继承顺位依序继承王位,否
则无论是按长幼排序,还是论才干,娘娘都是无可争议的皇位继承人。若真那样,
大明岂会落到如此地步?就说那个王安,当年我们一起进宫,明明一个小人,就
只会溜须拍马,偏偏就能哄得皇上开心,他一个已经够呛,后来又给皇上引来一
个更能折腾的魏忠贤,问题还是出在……」
云梦道:「正因如此,我才必须力劝父皇呀,照这样下去,国力每况愈下,
皇常洛又非治国良才,那可如何是好?」
朱嬷嬷道:「说起郑统领之事,情况很复杂,恭妃原为锦衣卫前任王统领之
女,虽非正宫,却为皇上生下太子,母以子贵,恭妃虽已于几年前过世,但锦衣
卫中多为太子这位外祖父当年老部下,与太子关系匪浅。而太子呢,已将锦衣卫
视为将来能顺利继位的靠山。官场中人个个势利眼,抱住太子这只粗腿,锦衣卫
近来行事越来越嚣张,实是再自然不过之事。老皇爷即便再疼爱娘娘,也不得不
顾虑太子的想法。你也劝过老皇爷好几次了,有用么?」
云梦颓然道:「是啊,父皇老了,明知锦衣卫近年来胡作非为,却老是这样
稀泥,做事越来越没原则。在对待奸宦的问题上,需人代劳处置繁重政务,倒
也情有可原,但也不能所托非人呀!无论如何,我也得尽力一试,否则,大明危
亦。若仍劝说不听,我真的很怀疑,我煞费苦心所做的这一切,到底有何意义?」
朱嬷嬷忍不住真情流露,黯然地道:「老身才不关心大明将来咋样,我只在
意你!当今天下,已是山雨欲来风满楼,历来乱世之中,拥兵自重、占地为王才
是硬道理,这样才能进可攻、退可守!你有皇上钦赐兵符在手,随时可调动千军
万马。你才能出众,无论在军中和朝中,均深孚众望,何不趁势培植自己的实力?
凤吟,我希望,你该好好考虑一下自己的未来了,何必殚精竭虑,为他人作嫁衣
裳?」
云梦沉默半晌,幽幽地道:「不知已有多少年,你没这样叫过我的名字了,
我相信你说的都是真心话。不过,这话今晚说过就算,以后不必再提,传出去可
是杀头之罪。对了,缇儿最近除了每日请安,人影儿也不见,成天窝在屋里干嘛?」
朱嬷嬷皱眉道:「她最近又迷上绘画,却尽画些愁云惨雾、妖魔鬼怪之类,
活像地狱一般,看着怪渗人的!前些时进宫,硬是把皇上最为喜爱之物、陶成真
迹《蟾宫月免图》讨了来,好好欣赏也就罢了,偏偏在上面又是题诗又是作画,
把一幅名画当作画纸来使,实是暴殄天物!我怎么劝都不听。照我看啊,这丫头
一定有什么心事,上次在渑池……」
************
疏影香榭以南,豪华山庄后花园最深处,一栋幽静雅致的小楼,楼上此刻尚
有烛光透出。暖阁之中,地上铺着厚厚的波斯地毯,给人一种厚重温暖之感。
灵缇推开书案之后那扇格子雕花窗户,静静地凝望天际。窗外大雪纷飞,朵
朵雪花如飞絮一般飘落在她娇躯之上。落在她那清丽绝俗的娇靥和颈项之上的雪
花,立时化为水珠向下流动,有几滴流进短袄领口,带来一阵冰凉刺骨之感,却
似毫无感觉,她似乎希望以此,来冷却心中火一般的炽烈思念。
在她的脚边,有一辆粗陋的小四轮车,与屋里豪华典雅的摆设殊不相称,车
前那根手扶横梁上绑着一根绳子。这不是千儿在渑池曾经用过的那辆小四轮车么?
它怎会出现在这儿?
窗户右侧墙上,挂着云湖仙人陶成名作《蟾宫月免图》,画轴长五尺余、宽
三尺,旁边题诗一首『鲛室影寒珠有泪,蟾宫风散桂飘香。』字迹娟秀,不知出
于何人手笔?画轴中绘桂树下玉兔的不同姿态,一白兔前左脚提起,仰头凝视前
方,另外两只灰兔旁立,顾盼生姿。兔子造型凖确,生动传神,桂树枝繁叶茂,
湖石怪立,树下绿草如茵,群芳争艳。用笔工细,一丝不苟,构图丰满,但繁而
不乱,意境清幽,不愧为名家手笔。
然而画中却比原作多出两位人物,一个是衣袂飘飘的仙子,而湖石之后,一
位仙童探头探脑,似乎正陶醉于仙子的绝代风华。二人身侧仙气缭绕,形貌颇似
传说中的金童玉女。虽然作画之人技艺不凡,画来颇为传神,但究属画蛇添足,
陶成若泉下有知,非气疯不可!不知是谁那么大胆,竟敢在如此珍奇的名家真迹
上任意涂鸦?
灵缇的目光穿越无数雪花形成的雾障,看向天边那一团团若隐若现的乌云。
也不知是月儿在动,还是云儿在飘,弯月正缓慢穿梭于乌云之间,时而隐没,时
而由云间探出一角,为朦胧灰暗的世间送来一线光明。
在她眼中,这些黑沉沉的乌云,堆积缠绕漂浮,所构成的画面,与时常出现
于梦中的场景何其相似?唯一缺少的,是那条淡淡的身影,那条她永远看不清、
摸不着,只要她一靠近,便会消散于无形,却似乎早已和她的灵魂缠绕在一起的
身影。
灰暗、朦胧、冰冷、恐惧,和那不断地扭曲、哀嚎着的身影,虽如梦如幻,
却每每令她有身临其境、生离死别之感,这几乎就是她梦中的要旋律。
也不知从何时开始,她都会在月色朦胧的深夜,呆呆地看着天际那变幻莫测
的淡淡云岚,从不间断。她总感觉,自己某些重要经历,已不复记忆,而这样的
画面,或许可以唤一丝灵识,帮她找些许线。
那天第一眼看见他,她便有些怀疑,他就是时常出现于自己梦中,依稀漂浮、
扭曲、哀嚎着的身影。那神态、那身姿,虽只是初见,但感觉却像是共同生活了
千千万万年一般熟悉。那音容、那笑貌,是如此刻骨铭心,似乎早已深深刻在心
灵深处!自己魂牵梦绕、灵魂所系之处,就在他那双深邃似海的明眸之中!
「此刻他在做什么呢?偶尔还会想起我么?或许,他早已忘记把背影留给了
谁?」她心中默念着。
转身出门,穿过雅厅,沿着红木走廊往东头行去,经过厢房时,听得里面冰
儿鼾声大作,睡得正香。她真有些羡慕这位贴身丫鬟,想吃就吃,想睡一落枕就
睡着,总是那样无忧无虑!
走到走廊尽头,踏着假山石径缓缓而下,来到小院花园内、那座雕梁画栋的
赏雪亭之中。原来,这栋小楼与背靠的假山竟为一体,经由假山上下楼。如此
奇思妙想,估计也只有象她这般,心窍玲珑剔透的人间仙子,才想得出来?
风雪越来越大,寒意越来越重,弯月已隐入浓浓乌云之中,天地间陷入一片
黑暗,那条淡淡的美丽身影,似乎已与这死寂般的黑暗,融为一体……
************
第二天上午,信鸽送来一封摘月以暗语书写的密函。
为了保证飞鸽传书的安全性,黑鹰堂堂晶丽莱采用的,是分站多层暗语传
递之法。比如说,摘月从a地写好一份暗语密函,用信鸽将其传递到地的中转
站,该中转站将a暗语按对照表转换为暗语,再发送到c站,c站也以类似方
式转换为c暗语……以此类推,当暗语密函抵达目的地之后,才会由专人将其转
译为明文,供接收人查阅。
每个中转站只有一种接收和发送暗语之间的对照表,即便一两种对照表被敌
人得到,转译之后还是暗语,仍无法破解密函内容,除非能将信息传递链所有对
照表同时得到,而这几乎是不可能的。拥有所有对照表之人,罗刹门中也只有慕
容紫烟和北风二人而已,这种信息传递方式,的确非常安全。
所谓冰山一角,罗刹门中人人做事都如此用心,要想不强大都难!
摘月密函中写道:「自天门提出谈判,小婢已按夫人授意,提出将长鲨帮上
缴黄金按七三分成,天门坚持要按五五,但六四分成似也能接受。不过,后来又
横生枝节,锦衣卫高手于昨晚突然现身,情况变得复杂起来。目前锦衣卫是否和
天门沆瀣一气,尚不得而知,下一步该如何行动,尚请夫人示下。」
如此局面,和慕容紫烟原先的设想出入很大。她一边沉思,一边带着千儿来
到书房,派人将北风、晓虹和晶丽莱找来,一起商讨对策。
人到齐之后,慕容紫烟首先把密函让大家看过一遍,然后缓缓地道:「以目
前情况来看,我们若志在必得,必须再次增派人手,你们看这样做是否妥当?」
北风看了看晶丽莱,首先发言道:「据晶堂所掌握的情况,天门和锦衣卫
虽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矛盾也不少,我们是否可以想法利用一下?」
晶丽莱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彩虹则一直站在书案边看千儿练习书法,不时
和他交流一下心得,谈得很有些投机,暂时没有表态。所谓大智若愚,大概就是
这意思吧?北风在一边看着,心里颇不是滋味儿。
尚未商讨出一个结果,陕北镶白旗和渤海镶黄旗那边已各自按照指示,开始
采取行动,慕容紫烟也得花些功夫来加以协调,颇有分身乏术之感。
千儿心里有事,见大家久议不决,渐渐有些不耐,便趁慕容紫烟忙乱之际想
开溜。尚未跨出书房门槛,便被她拧来了:「千儿,你不好好练书法,又想跑
哪儿淘气?」
千儿抬头看了看她:「我去看看二夫人,您那天不是答应过的么?」
慕容紫烟看了他一眼,拎着他耳朵的手,一会儿稍稍松开,一会儿又重新捏
紧,如此反复,半晌没吭声儿。千儿等了一会儿,有些耐不住,便趁她手指稍稍
放松之时,一溜烟儿地跑了,这次慕容紫烟倒没有再追上去捉拿逃犯。
千儿一路跑一路头,唯恐乾娘想不通再次追上来,还好没有。他兴冲冲地
跑到前院东边的第3营,精卫队红旗驻地,找到飞霜手下7队队长艾尔菱,
急吼吼地说道:「奉夫人之命,我去地宫看看二夫人,快带我去。」
飞霜管刑罚,所有人犯都由她手下这位艾队长负责管理。
谁知艾尔菱跟飞霜一个德行,见他来了,恭恭敬敬行了个礼,却淡淡地道:
「既然奉夫人之命,请出示腰牌。」
千儿道:「我来得匆忙,忘了找夫人讨,姊姊通融一下吧?」
艾尔菱道:「这可不行!」
千儿磨了半天嘴皮子,艾尔菱依然无动于衷。千儿心知去找乾娘也是白搭,
她多半不愿给,便对艾尔菱发狠道:「你把飞霜叫来,我跟她说。」
飞霜赶来之后,依然坚持必须要有腰牌才能放行。千儿无奈,将她拉进值班
室猛灌迷汤,谁知却被飞霜奚落一通:「公子爷,我可不象大姊,被你灌碗迷汤
就找不到北了,你死了这条心吧,不要在小婢身上浪费时间!没有夫人的腰牌,
即便是我的至亲骨肉,我也不会通融的。」
千儿正无计可施,幸好北风赶来,对飞霜说道:「三妹,让他下去吧。」
飞霜冷冷地道:「有大姊这句话,小妹当然照办。」这才签署了一份进入地
宫『悔过窟』的通行证,唤来一个队员带千儿下去。
北风道:「不用了,我带他去。」
见北风把自己带后院,千儿不解地道:「地宫入口不在3营下面么?」
北风道:「当然不,你跟我走就是。」沿着干道进入后院大门,便折向东
偏北方向,向着四女卫居住的飞鹰阁而去。
千儿一边走,一边长叹一声:「每次我遇到麻烦,都是你来解围,真是谢谢
你了!」
北风撇了撇嘴道:「跟姊姊还客气什么?你少跟晓虹那丫头眉来眼去,比感
谢我强多了。」
千儿诚恳地道:「姊姊脑子里都想些什么呢?其实,我这辈子最该感激的是
你,若非你把我带来,也许我早就饿死在那片荒野之中了!而且,作为男子汉,
总得有些作为,以后还要多多仰仗姊姊帮忙哩!」
北风道:「没问题,只要说一声儿,姊姊一定帮你!」这就是她不如飞霜之
处,有时做事不讲原则,还没问是什么事儿,就答应得那么快?若是千儿要她对
付夫人,她也能答应?
千儿借此机会,向北风说了一些内心的想法,以争取她的支持,同时说明自
己为了达到目的,也许需要接触各种各样的人。
北风听得有些云里雾里,只是问了一个自己比较关心的问题:「你说的这些
人,也包括女子吧?」
千儿道:「也许吧,不过我可以发誓,我心中最重要的人,除了乾娘就是姊
姊了。」
北风咬了咬下唇,幽幽地道:「你就知道哄我,以后的事儿,谁知道呢?据
我所知……」
地宫入口,就在飞鹰阁北风居住的那栋小楼楼下的储藏室之中。将通行证交
给看守后,看守打开一道厚重的暗门。二人进去之后,身后暗门又缓缓上,光
线立刻暗了下来,唯有甬道下方拐角处尚有火光闪烁。
沿着一条向下倾斜的石梯甬道,下行约十丈左右,是个拐角,左转进入一条
宽约六尺的甬道,依然略向下倾,甬道右侧齐人高处,镶嵌着一个雕刻为虎头形
状的桐油灯,一灯如豆,发出青幽幽的微弱火光,使得黑色的虎头显得愈发狰狞
可怖。
北风指着洞顶啦十六个寸许圆径的小孔说道:「这些小孔除用于通风外,还
是极佳的传音系统,整个地宫无论何处,只要稍有声响,监控室里都能察觉得到,
而且尚可有选择地向地宫之中任何地方传音,以传递讯息。当年安装这套系统,
动用上千能工巧匠,整整花了一年时间才完工。」
千儿点了点头,说道:「难怪这儿不象普通地窖里面那么闷、那么潮湿。」
沿着甬道走了不到十丈,便到了尽头,再无出路。北风在石壁上敲击几下,
片刻之后,右侧石壁伸手难及的高处,现出一个一尺见方的孔洞,只听里面有人
说道:「通行证!」随即从上面垂下一个小巧竹篮。
千儿忙将通行证放进去,那人拉上竹篮,拿起仔细看了一阵,又重新还给了
他。片刻之后,甬道尽头石壁之上传来『咔咔』之声,一道厚约三尺的石门缓缓
滑开,缩进右侧石壁,现出一条通道。
进去之后,甬道变得曲折繁复,沿途就象这样,大约每过七八丈就有一道石
门拦路,又经过五道厚重的暗门,总算进入地宫通道之中。
千儿发现,和进来那段不同,甬道变得愈发弯曲,一路左弯右拐,而且岔道
无数,每行十丈便会遇上左右分岔两条甬道,看上去一模一样,分不清哪条是干
道,哪条是岔道。还没走进去多远,千儿便已转得晕头转向,分不清东西南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