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后
“江一弘有本事出来啊!别像个孙子似的躲在里面。”
“胆小鬼,胆小鬼,一弘是个胆小鬼。”
“哼,你给我等着,等我告诉我爹爹,有你好果子吃!”
孩童的吵闹声惹得人心烦,才刚入夏,蝉声刚起,正是烦躁的时候,江吟起身出了门,对门口那群顽童没好气道,“哪家的孩子,再不走我可就放狗了!”
孩童们哄然而散,江吟皱眉看着躲在大门后面的小孩,不爽道,“不要三天两头往我这跑,跟你娘学点剑术不好吗?”
“娘和柳爹咪老是吵架,我害怕,三舅舅你最好了,弘儿下次不敢了。”
小孩生的倒是白净,今年才满七岁,江吟看着这混世小魔头打也不是,骂也不是,索性摆摆手叫他去烦辰红子。
回了屋子却没了兴致,案上的账本与文书一摞摞,揉了揉太阳穴,江吟心烦道,“罗霜,去……”
话没说完便愣住了,阿春匆匆从外面赶来,问他怎么了,江吟摇摇头,她又关切道,“二爷前天托人送了口信,说是得着大爷消息了。”
“当真?”江吟眼前一亮,追问道,“怎么说的。”
“他现在过得倒好,但羌戚那边的人不放他回来,说是……”阿春说到一半忽然止了话头,江吟眼皮一跳,听到了下面的回答,“说是驸马不便离开羌戚。”
江吟扯扯嘴角,没想到一直担心的事还是成真,但如果真的是迫不得已……
门口有脚步声,江吟抬眼看去,却是柳亦安背手而来,见到江吟忍不住开口道,“我听人说,弘儿又来你这了。”
“快看好你儿子,上个月折了我后院的桃树,昨日又打了城东富商的儿子,这小祖宗把账都赖我身上,我可吃不消。”
柳亦安听了不由得笑出声,但他还是一本正经道,“他是瑶妹妹的儿子,碰见麻烦了不找你找谁。”
“你倒是躲懒,今儿个怎么有空来我这?”
江吟挥手叫阿春出去,两人坐在屋中,柳亦安接过奉来的茶,淡淡道,“陪我去趟锦州吧。”
“去锦州做什么?”江吟疑惑的看着柳亦安,后者抿了一口茶,淡淡道,“送止音回家。”
“这倒是奇了怪,都八年过去了,怎么今天突发奇想要送她落叶归根了呢?”
柳亦安扯扯嘴角,有些无奈道,“杨泮前几日来了柳家,听说了这事……嗨,不提也罢。”
“她不会揍了你吧。”江吟笑嘻嘻看着柳亦安阴沉沉的脸,柳亦安皱眉,无奈道,“她骂我丧心病狂,说我是……总之,她要我必须带止音回锦州。”
“杨泮和你说过,这几年她做什么去了吗?”
“仗剑走天涯吧。”柳亦安扯扯嘴角道,“她这人总是来无影去无踪的,像个鬼魅一样突然出现又突然消失。”
“挺好的,至少她没有被那仇恨吞噬。”江吟轻叹一口气 ,柳亦安见了,忍不住回道,“那你未把她想的太简单了。”
江吟问他为什么,他缓缓回道,“她手中的那把剑少说也斩了七八十人,曾经推倒杨家的那些人大都长眠地下,我父亲是她最后的仇人。”
“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江吟皱眉看他,柳亦安笑而不语。
马车准备妥当,一路颠簸终于到了锦州城。
才刚下了车,江吟便瞧见杨泮双手环胸站在树荫之下,见到江吟他们到来,才快步上前道,“你们路上耽搁了,怎么迟了半天?”
“又不是什么宝马名驹,我们难不成还能飞过来?”柳亦安打开折扇,对杨泮道,“带路吧。”
杨泮转身带着他们向前走去,江吟问要去哪儿,只听到了一个陌生的地名。
埋骨窟。
听名字就阴森可怖,来到那偏僻的山洞面前,江吟看着幽深的洞口,觉着这黑暗之中藏着什么可怖东西。
杨泮停在门口没有进去,江吟跟在柳亦安身后,两人一前一后进了洞口。
“为什么把她的尸骨埋在这里?”
自从进了这山洞便觉得冷嗖嗖的,柳亦安面色沉沉的走在前面,江吟走在他后面觉得他仿佛行尸走肉,这个人,心不会死了吧?
“锦州埋骨窟,她们这里的风俗便是这样,她这样也算回家了……”
石棺被整齐摆放,周围的墙壁上绘有致的壁画,灯笼已经破损,里面的烛火摇曳,好像随时会熄灭,江吟握紧手中的灯笼,不放心的又问,“到了吧,咱们已经走了很远了。”
“止步。”
柳亦安忽然抬起头,江吟听他语气有变,便向前看去,昏暗之中有一位黑衣少年抱着佩剑站在那里,江吟还未开口,便听见柳亦安冷冷的声音,“有何贵干?”
“把骨灰给我。”
白绍上前一步走出了黑暗,江吟这才发现他眼角发红,脸上的表情有些扭曲,复杂的感情涌上心头,那段不好的回忆挥之不去。
“你害死她还不够吗?她该回家了。”
“我害死的他?”白绍愣了愣,随即爆发出一阵大笑,江吟手搭在剑柄上警惕的看着他,他大笑着声音渐渐有些变调,“是你的错,明明是你害死的她!箭是你射的,你害死的她。”
“是又怎样?!她生前就不屑与你为伍,死后我绝不让她再受委屈!”
“不屑?”白绍的声音压低,那双冰冷的眼睛直愣愣看着柳亦安,仿佛盯住猎物的猛虎,“你怎么知道她不愿与我为伍?你是她肚子里的蛔虫?”
眼看双方气势不对,江吟出声道,“别和他废话,让外面的人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