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叔盛婶把明天需要的食材提早地准备好了,夜也深了。盛婶看了看盛芳兰房间里还在亮着的灯不由得摇了摇头:“唉,这孩子还没睡,你说该怎么办?”
自家的骨肉从小近身养大,自然是了解明白的。盛芳兰对乔天霖的那点心思,盛婶是再清楚不过了。乔天霖在“盛记”住下的那些日子,盛芳兰是一见到他就跟着他连轴转,像贴身膏药似的。本来盛婶以为那都是年纪小一点的孩子喜欢黏着大孩子玩的正常脾性,却没想到自己女儿还真是把感情给搭进去了。
后来乔天霖离开了,盛婶琢磨着盛芳兰的心病也该痊愈了,可她却发现自己女儿长到二十几了都还不谈恋爱,便寻思着是不是出问题了。正在她考虑着怎么和盛芳兰好好聊一聊的时候,盛芳兰却告诉她乔天霖回来了,不但回来了“盛记”,还吃了宵夜才离开。
活了几十年的盛婶顿了顿就想明白了盛芳兰告诉她这个事情的用意。她叹了口气,自己的女儿她不去帮她谁会来帮?可是乔天霖虽然是来了,却带来了一个女孩子。
她一看见那个女孩子就知道她不是他们这种劳作人家的女儿,因为她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另外一种气质,一种不同于他们的气质。她就那么安静地站在天霖那小子后面,斯文秀气的模样,让你不去喜欢她都不行。
盛婶脱了鞋子,上了床,对盛叔说道:“你也找机会说说你女儿,他们根本就不是能在一块的人,想也没用。”
盛叔坐在床沿:“那你头先还瞎掺和着让天霖给她找工作做什么?”
盛婶又是叹息了一声:“兰兰也不容易,当年只差几分就能考上大学了,可我们没能力供她去复读。她也懂事,知道我们辛苦,自己出去找工作,又去读夜大。你说我们除了给她两口饭吃,还能帮到她什么?今天我也就是多了两句嘴,如果能帮到她,那还不是一件好事?何况我也只是让天霖帮她留意留意工作,又不是劝他们在一块儿。”
盛叔沉默地点燃一支烟。是啊,自己的女儿是不容易,可这个世界上又有谁活得容易?
盛叔闷闷地吸上两口烟,思绪飘到了那许多年以前,那是九个年头还是十个年头之前的事情,他记不太清了,但是他还清楚地记得当年的乔天霖第一次来到“盛记”的情形。
那也是个炎热的夏天,孩子们都已经开课上学了。响午的时候,太阳正烈,他正想着进屋里打个盹,却看见一个二十出头的后生提着个不大的行李袋来到店铺门前。后生长得高大结实,穿着件暗色的棉质t-恤,蓝色的牛仔裤沾染着灰尘。许是午后的阳光太烈,后生的脸上透着疲惫之色,可即便是简单的衣着疲乏的神色也掩盖不了他的英俊帅气。
盛叔走上前去,问他要吃点什么?那后生看了一眼店铺的招牌,问道:“老板,有白粥么?”
一个五尺男儿,在过了午饭的时间却只是要一碗白粥,盛叔心里对那后生的处境猜到了七八分。出门在外的孩子,父母没在身边,总是有难处的。于是他点点头,进去厨房装了碗猪骨粥端到后生面前:“白粥卖完了,还剩一碗猪骨粥,你将就着喝。”
他还记得那个后生停了好一会儿才拿起勺子舀粥来喝,喝到碗见了底却也不走。到后来,那个后生站起身来,走到他的跟前问他请不请帮工,他可以做夜市,不要工钱,只要有粥喝就可以了。
一支烟燃尽,盛叔熄了烟头,又去关了电灯,脱了鞋子上了床。
那些日子“盛记”的生意没有现在这么好,可是宵夜档也有忙不过来的时候。再则两个孩子还在读书,他们两夫妻又要抽空去瞅瞅孩子们的情况,所以有个不要工钱的人来帮工也算是应了急。于是,那个午后,他进了里屋,喊醒正在午睡的盛婶,俩个人一商量便答应了那个后生。
从那以后,有很长的一段日子,那个后生就每晚过来“盛记”帮工了。他早就知道那个后生不会是个寻常人,寻常人怎么受得了每晚用两张长凳拼起来睡觉的苦?
盛叔知道自己没看走眼,他知道这个后生以后肯定会是人中龙凤,只是他不知道这个不寻常的后生居然牵住了自己女儿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