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吃到一半,天空突然电闪雷鸣的,紧接着憋了很久的一场磅礴大雨,终于倾盆而下。
河面上漾起豆大的水珠,绕着青烟,又很快破碎在水中。
白玉樘放下酒杯,睨了一眼外面的大雨:“这雨一下,凉爽了许多。”
华云天微转身,半个身子倚着木栏杆:“今夜能舒舒服服睡一觉了。”
“师父,没忘记带伞吧?”
“没,在这旁边凳子上呢。”
青何放下手中的筷子:“我看这雨这么大,打了伞都不顶用,等雨势小些,我们再回去吧。”
“也好。”白玉樘朝着店小二勾了下长指,“小二,再来壶清酒。”
“好嘞!客官稍候!”
“师父,你喝太多了。”云浅小声制止了一句。
白玉樘摆摆手,眼尾眉梢都染了些醉意:“无碍,今儿个高兴,又不用捉鬼,浅儿不用担心。”
“客官,您的酒。”
白玉樘点点头:“再给我们来些你们当地的小点心吧,有什么推荐的?”
“这边的南乳花生当下酒菜,很是爽口,点心的话,小的推荐苏氏绿豆糕,还有杏仁腐。”
“好,各来一盘。”
“好嘞!”店小二转身忙去了,不多久就将刚才的三样点心乘上了桌。
四人吃着点心随意聊着,夜色已渐深时,雨势才终于小了些,烟雨缭绕的小镇凉风习习,好不舒服。
从菜馆出来后,只剩毛毛细雨扑面而来,一路走回客栈,街上几乎已看不到行人。
因刚才得知小镇上有采花大盗,白玉樘格外惦记云浅,临回房间时也不忘叮嘱她:“浅儿,记得锁好门窗,有事大声呼唤我,知道么?”
“哦,知道了。”云浅转头对着青何和华云天致意了下,“两位早些歇息,我先回房了。”
华云天伸了个懒腰:“我也要回去睡了,今个儿可真舒服。”
白玉樘看着云浅关上房门后,他这才安心转身朝自己房间走去。
青何走在最后面,突听得外面有动静,他不由得转头望去,外面雨已经停了,只看到河面上咕嘟冒了个水泡,但很快又在水面上消失无影。
他未多加理会,猜想应该是河里的鱼吐出的气泡,他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天边阴云渐渐稀薄,一轮澄白冷月若隐若现,悠然平静的河面上,泛起褶皱般的涟漪,摇曳着月光。
霎时,河面上突然有一阵水泡汩汩冒出,漩涡的中心,竟是白纱遮面的女子。
* *
睡到后半夜,青何恍惚间听到房间里传来不寻常的动静,他惊醒过来,原来是放在床边的黑葫芦,猛烈的摇动着。
他蹙着眉心,刚一下床,就看到投在窗户上的黑影,他迅速趁着月光闪身到窗口,伸手,小心翼翼将窗户打开了个缝隙。
这么望过去,竟看到在河面上站着几个白衣女子,皆是头戴白纱,下摆是金色的栀子花刺绣,她们个个闭着眼,双手无力的垂在身体两侧,手腕上盛放着一朵惨白的,来自冥界的梦兰花,散着阴冷的煞气。
青何微偏身子,再次望了一眼,看着像是那些白衣女子将这个环形客栈,围了起来。
他紧忙披上衣服,背上依然在那里躁动的黑葫芦,迅速闪身至门外,刚一打开门,就看到白玉樘从他的房间走了出来。
两人互相走近对方。
“玉樘兄,你是不是也看到了?”
白玉樘点点头:“既然我能看到,就说明她们不是女鬼,难道是尸体么?”
青何还未回话,就看到华云天和云浅也分别走出了房间。
“浅儿,有没有吓着?”白玉樘关切的问道。
云浅摇头,走近他们:“我只是突然感觉有些冷,醒来时就看到窗外的黑影,凑近看原来是一些白纱遮脸的女子。”
“这个貌似是小弟曾经听闻过的一种法术,那些的确是女子的尸体,而且身上还散着一种不寻常的尸油味道,不知你们是否看到,那些女子的手腕上还有一朵盛放的梦兰花,这种花是来自阴间的死亡之花。”
三人齐齐望向华云天。
白玉樘双臂环胸:“云天,这种法术你知道多少,不妨讲来听听。”
“其实是一种很古老的控灵术,基本早已经失传了,传闻控灵人需要找到百年以上的尸体,单这一点就很少有人成功,若能寻到如此久远的尸体,将尸油抹于还带着温热的将死之人的眉心,待那人逐渐僵硬发冷,手腕上的梦兰花盛开,这法术才能得以成功。”华云天顿了一下,“这控灵术中的亡灵虽然已死,可魂魄被施法之人困于体内,而且还被唤醒的百年尸体的灵念掌控,这百年的尸体必定积怨已深,会通过眉心的尸油,逐渐啃噬那些女子的魂魄,直到完全侵入她们体内,所以那些亡灵自然也是煞气浓重,难以对付。”
“怪不得镇子里最近谣传有采花大盗,有多个女子失踪,那些白衣女子会不会就是被控灵人掳走的?”
华云天回了云浅一句:“难说,我看八成是。”
青何蹙着眉心,未说话,身后葫芦里躁乱的动静依然未平息。
白玉樘垂着眉眼,长指微蹭薄唇,思忖些许才道来一句:“且先不提那些失踪的女子,我想不通的是,这法术当真这么厉害,究竟是要对付谁的呢?”
“自然是你们几个。”
一声沙哑的男子声传来,四人不禁循声望去。
* *
突然一阵阴风骤然四起,平静的河水上漾起急促的波纹,客栈的那棵老槐树,也因那股怪风,叶子簌簌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