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堂街巷子口的那颗榕树枝叶繁茂,几乎遮住了刺眼的日光,只有枝叶缝隙里透出的光圈,斑驳一地。
白玉樘微眯着眼,望着完全不记得他的华云天,他嘴角的微笑逐渐扯平,消失。
云浅轻叹一口气:“师父,我看华公子这病八成治不好了。”
她又望向华云天问了一句:“华公子,既然你已不识得我们,可是怎么记得跑来这巷子口的?”
华云天漾起嘴角纯真微笑,将手上的一张纸条递了过去:“今早小生刚一起床,就看到手中握着这张纸条,上面留了几行字,说是叫我背上这筐行李,晌午前赶到保堂街巷子口,自会有人与我碰面,而且还会请我吃中饭。”
“……”
“小生其实一早就赶了过来,可谓是滴水未进,不知现在是否可以一同前去吃饭?”
“……也罢,我跟浅儿这一路赶来,的确有些饿了,先填饱肚子再说吧。”
华云天开心的直点头,许是又想起了什么,他连忙拱手作揖道:“恕小生无礼了,还未请教公子大名?”
白玉樘无奈的抿了下嘴,刚要张口,只是还未回话,就听见从榕树后突然传来一女子的声音:“公子,可否带绿萝一同前往?”
白玉樘凝眸望去,那绿萝竟然不吱声的跟到了这边。
“绿萝姑娘,不必这么执着,安心在这里过日子,好过跟着我们一起吃苦。”白玉樘两三言语婉拒道。
绿萝走上前,依然不死心的纠缠着:“公子,绿萝不怕吃苦的,先前公子为绿萝主持公道,为报答公子恩情,绿萝什么苦都肯吃。”
白玉樘淡然抱胸,不想再多做纠缠,于是想了个简单的法子,随口敷衍道:“这样,我们三人举手表态,若我们三人都同意的话,绿萝姑娘跟着也无妨,但是若其他两人不答应,还请绿萝姑娘不要再为难我了。”
话落,白玉樘清凉掀起眼皮,无所谓的与其他两人对视会意了下,准备一同表态。
“若同意绿萝姑娘跟着的,烦请举手。”
风吹过枝叶间沙沙作响,三人默契的站在那里,无一人举手。
绿萝看到这样的结果,竟没好气的瞪了云浅一眼:“公子,你偏心,公子身旁这小丫头,瘦弱干枯,保不准还没绿萝力气大,她这般一无是处能跟着公子,为何绿萝不可以?”
云浅未跟她一般见识,只微微翻了个白眼。
白玉樘上前一步,将云浅护在身后,他那双冰眸子瞬时寒气缭绕,淡然望着绿萝,冷言道:“还请绿萝姑娘不要对我这小徒儿出言不逊,她是上天赐给我的伴徒,只要伴在我身边就可,其他的无所谓,这一路我定会尽全力护她个周全。”
云浅站在他身后,只觉耳畔发热,听他这般正经的一番话,她有些羞涩的低头咬唇,可唇边微笑依然禁不住满溢出来,清甜染了眼角。
一阵不寻常的阴风吹过,白玉樘腰间的青邪铃铛突然响起,他蹙着眉心低头看了一眼,这铃铛刚解了困,可竟在这大白天里响起,实在不寻常。
他伴着疑惑,长指微蹭铃铛上的金粉,擦于眼皮。
这光天化日之下,果然寻不得任何鬼影。
“师父,怎么了?”云浅听到铃铛声,探出小脑袋。
“无碍,许是这铃铛又出了什么岔子。”
“玉樘兄,怎么还悠闲的站在这里?”华云天冷不丁冒不出这么一句。
白玉樘紧蹙眉心,凝眸望去,他握紧手中赤云剑,护着身后云浅连连向后退了几步。
刚才他根本就还未来得及报出自己的大名,华云天理应叫不出他名字,看来青邪铃铛响起时,正是那厉鬼附在了华云天身上。
“浅儿小心,那厉鬼上了华弟的身。”
华云天站在原地,目光辛辣,嘴角渗出阴冷笑意。
白玉樘在心中盘算着,要怎么不伤害华云天的情况下,擒了那厉鬼,可想来想去,却怎么也想不出个万全之策,正当他一筹莫展时,眼前突然闪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是那着一身月白色长衫的青何道士。
“厉鬼,快快现身!”
青何展开手中青蓝色油纸伞,投于半空,只见那油纸伞在空中旋转着朝华云天飞去,可还未罩在华云天头顶之上,附在他身上的厉鬼,借着他的身体眨眼消失不见。
青何腾空跃起,接住油纸伞,撑在肩上,朝着华云天消失的方向追去,眨眼也没了踪影。
“浅儿,紧随我身后,追!”
“是,师父!”
师徒二人也快速朝着厉鬼消失的方向追去,未丢下一句告别之话,便将那绿萝遗忘至一边,也算是摆脱掉了她的纠缠。
一路追至南枝城外,前方越发荒凉,却寻不得厉鬼踪影,也看不到那个来去匆匆的青何道士身影。
白玉樘只得放慢脚步,四处观望了下,这茫茫荒野,实在是没了方向。
云浅微喘着粗气,稍稍调整了下呼吸:“师父,我们跟丢了,不知现在那个引路火,是否能派上用场?”
“难说,我还未跟那厉鬼打斗,手掌没沾染上鬼的煞气,不过我刚才拍了华弟的肩膀,染了他的气息,不妨先试一下。”
云浅从包袱中拿出引路火,递给白玉樘:“师父,浅儿记得需将这绳子放于掌心,两手再合力搓之,点燃火,再丢于半空即可。”
“好。”白玉樘照着云浅的提点,点燃了那引路火,丢于半空。
引路火在空中旋转了一圈,又停下,这才朝着一个方向飞去。
“浅儿,我们跟上。”
“是,师父。”
师徒二人跟着引路火,穿过一片荒野,行至傍晚,前方路消失,眼前只有蜿蜒青翠山峦。
天边晕着稀薄淡紫雾气,青翠山野中,到处可见大团大团辛夷花开得正满,柔软饱满花瓣散开,清香怡人,恍若仙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