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哟,赵老弟,你还想闺女做出啥山珍海味不成?居家过日子,不就是家常便饭么?要是日日给你浓油赤酱的泼天撒漫,哪里是过日子的人?”说着,又问没怎么说话的谢王氏,“谢嫂子,你说是不是?”
“是哩!居家过日子才是正经。”谢王氏面上只是笑。
俗话说,高门嫁女,低门娶妇,以谢家现在的条件是足够对儿媳妇挑挑拣拣的了。而且父母和孩子对女方的要求是不一样的,谢青山和谢王氏只想娶个贤惠懂事的儿媳妇,像林氏一样就好,至于相貌如何,一般的人儿就行,但是看儿子的模样,似乎跟他们并不一条心啊。
“谢嫂子说的才是真话儿哩!这媳妇娶进门,最主要的就是居家过日子,瞧二姐这针黹女工、这厨房灶上,难道不是个过日子的人儿?”郭婆子似乎感觉到了谢王氏似乎并不怎么满意赵二姐,就把话题引向贤惠的方向。
谢王氏只是笑着点头,拿起桌儿上的泡茶吃,口中并不回应郭婆子的话儿。她内心里不喜欢这乔模乔样的闺女,穿着那紧紧的扣身衫子,将身条儿显得曲线毕露,描眉抹粉儿倒是没什么,就是那走路跟风摆柳一般,神态上也不尊重,眼睛里像有钩子似得勾人,瞧瞧她那没见过世面的傻儿子,还没说上话儿呢,魂儿就被勾了去。
“要我说呀,要是小两口情投意合,比什么都强,要是他们自己心里头愿意,能把小日子过起来,岂不比父母在旁边催着赶着他们上进强?”
郭婆子眼睛溜了一圈,早把周围人神态看在眼里,以她几十年说媒的经验,心里头早已将周围人心思猜了个八九不离十,那谢家后生早已在看见赵二姐时就如了意,就是让他立刻娶赵二姐过门儿都没二话,那谢青山看儿子心里喜欢,心头早就松动了。剩下的就是那谢王氏,恐怕是个硬茬子,不好摆平。
“平安啊,你说郭婶儿说的对不对?”于是,郭婆子就扭头去问谢平安,谢平安虽然早已对赵二姐色授魂与,但耳朵眼儿里还仔细听着他们说话儿,听见郭婆子这一问,正中了他的心思,连忙将头点的跟小鸡叨米一般,口中不住的说:“是哩,是哩,郭婶儿说的是哩!”
谢王氏恨不得立刻就伸手扭他的耳朵,真是恨铁不成钢,丢人现眼啊!
郭婆子看谢王氏神态,也不敢撩拨得狠了,转口说道:“老身做撮合山这么多年了,撮合过多少夫妻,不怕夸口,就是没有上万,也有成千对儿哩!有头婚的,也有和离再行嫁娶的,要保证这些夫妻个个都情投意合,老身也不敢打包票哩!恁们不知,这世上有千样人,也有千样脾性,更有千样万样的要求。就说这姻缘吧,爹娘和儿女们的要求都不一样哩,寻儿媳妇儿的父母要找贤惠能干的,那男子娶媳妇要相貌美丽、知情知趣的,恁说说,这世上哪里有恁些又贤惠又能干,又美貌又知情知趣的双全人儿?难哩!”
郭婆子说出这一摊话儿来,有情有理,大家都点头称是。
郭婆子看大家都点了头,就趁热打铁说道:“那些个再行嫁娶的,除了和离的,不是浑家死了成了鳏夫的、就是死了养家人成了寡妇的,这些且不说他,就只单单说那一种强扭的瓜不甜的。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的姻缘,公婆都欢喜,只因丈夫不喜欢,任她再贤惠能干,那日子也过不下去,小两口整日横眉冷眼、相看两厌,哪里是过日子的样子?有那没和离的,成一辈子怨侣,怨对方不知情不知趣儿,怨父母当初强行嫁娶的;也有那和离了,再行嫁娶的,中间又生了多少事端,咱们哪里知道呢?”
“所以呀,这嫁娶之事,还是要小两口自己情投意合、称心如意,日子才过的长久哩!”郭婆子一锤定音,只见谢平安连连点头,她眼睛溜向谢青山和谢王氏,只见他们也微微点头,心头就是一喜。
又说了一会儿子话,因谢志诚谢志远吃饱了泡茶,早已在位儿上扭来扭去坐不住,跑到门口去瞧一回路人,又跑到茶寮子里去看茶婆子泡茶,又见路边有挑担子卖玩意儿的,扯着谢萱跑去观看,只是闲不住。谢王氏只得担了两份儿心,这人生地不熟的,怕孙儿被拍花子的拐了去,只得说了几句话儿就散了。
谢青山花了二三百文钱结了茶钱,一行人就乘骡车往文房铺去。
路上,谢王氏瞟一眼魂不守舍的谢平安,问道:“平安啊,你看这赵家二姐如何?”
谢平安猛然回过神来,结巴着道:“我看……挺……挺好的……”在娘亲的注视下,脸色不由自主的又红了。
谢萱不由得出言打趣道:“那不明显的吗?你看我小舅那魂不守舍的模样,恐怕三魂七魄早跟人家回家去了哩!”说罢,和谢志诚和谢志远一起嘿嘿笑起来,惹得谢平安又急又恼,伸手就要弹她脑崩,谢萱就躲进谢王氏怀里去了。
“你恼什么,萱萱说中你心思了?我看啊,这还没成呢,你就这副模样,到时候要真成了亲,恐怕有了媳妇忘了娘,她指东你不敢往西,要成个耙耳朵哩!”谢王氏瞥他一眼,说道。
“哪能呐?我哪儿是那种没用的男人,我要和媳妇一起孝顺爹娘哩!”谢平安就红着脸说道。
“瞧瞧,还没娶进门,这就护上了!”谢王氏转头喊谢青山,“他爹,你瞅瞅,你瞅瞅,咱还没决定要不要娶那赵二姐,平安这就惦记上了哩!”
谢青山呵呵笑道:“平安长大啦,长大啦!”
爹娘都这么打趣他,谢平安只得将头扭过去,任他们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