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氏夫妇自然知晓,临安城殷家原便是杭州府的书香大家,自先帝晚年间,一朝门庭衰落,此后便每况愈下。
终出得那般出的殷图祥,又瞬间陨落。
殷图瑞何样的人?官运自是亨通,为人亦是玲珑,养出的儿子、女儿便是不谈也罢,娶个余氏,生生磋磨了薛氏多年。
夜深人静时,杨氏何尝不曾想过,这临安殷家恐也不是甚么好去处。
只谦儿这孩儿,她自小看到大,天底下再寻不出第二个这般合她心意的孩子啦!万般不是,皆抵不过他一个殷谦。
薛氏一辈子懦弱,与殷文善终是教出一个好孩子来。
她不放心将娇娇后半辈子交到一个陌生人手上,却是愿意让谦儿这孩子好好照顾娇娇一生的。
她对那座上少年礼了半礼,道:“难为谢公子为了我家玉萝付出这般心力。谢公子此言中肯,我夫妇二人在此谢过。谢公子于我苏家大恩,我夫妇二人没齿难忘。明日必到府上再作叨扰。我亦谢过谢公子对我家玉萝赤诚情谊,只姻缘之事,确有先来后到之分。如今玉萝已与殷家把婚事定下,不可再做更改。谢公子年纪轻轻,一表人才,他日有更好的姻缘来配。我观谢公子衣裳上有刀痕,还请你万勿嫌弃,先到我家客房里歇上一歇,待我请了大夫来替你诊治一番可好?”
谢韫铎自座上起身,又屈膝下跪,苏子敬起身道:“谢公子不可!”
谢韫铎执意伏地,朝苏氏夫妇二人磕了一头,道:“晚辈万死。不敢再作欺瞒。中元那夜,我与玉萝皆中马贤良迷香之毒。二人已有夫妻之实。”
黑云堆聚,层层累累,仿似浓重夜幕,忽得几道白光划过,将那浓黑乌云撕作数块。
廷益头顶“隆隆”炸过几声霹雳。
他青白着脸,立在隔扇外头,将谢韫铎的话自头到尾皆听了个清楚明白。
他颤着手紧紧捏住拳,极力忍住推门而入的冲动。
院中骤雨瓢泼,挟风夹雷,泼溅得他一侧肩头、袍服皆湿。茫茫天地间,一片漆黑,他茕茕然独立。
他转过身儿,跌跌撞撞出了苏宅大门。
相较外头那几声巨雷,这谢姓少年的话儿却是炸得苏氏夫妇失了言语。二人竟不知该同他再说些甚么。
谢韫铎待那几声霹雳过后,道:“殷家向苏家下了聘,我亦有祖传麒麟玉佩相赠。苏家受了殷家聘礼,亦受了我谢家信物。我母亲已不在世,家中有一祖母主事,父亲远在边疆。今番陈情唐突,不合礼数,实非本意,只情深难抑,望苏夫子、苏太太二人应允。此后必遣了家中长辈携了官媒上门。”
饶是杨氏,亦被这谢姓少年一番话儿砸得晕头转向。
她与苏子敬二人,你看着我,我瞧着你,皆目瞪口呆。
原是焦急落泪坐等失踪的女儿一晌午,好容易等到女儿平安无事回家,尚未来得及高兴安抚,竟又多出一个女婿来。
鹿鸣游107(4600猪)
苏子敬过上许久,方对地上少年道:“谢公子先行起来吧,这婚姻之事需得从长计议,待我二人好生想想。你如今身上有伤,且先起吧。”
杨氏道:“你方才所言我们受了你家祖传信物,却是何意?”
“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