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划船至河中,薛氏将那灯一盏盏点上,放入河中。
水波漾漾,灯行款款。
她目送那莲灯随着水波漾开,四散飘去。
殷图瑞仿佛回到了少年时,有使不上的劲儿。他不是殷家嫡子,需得振兴门楣,亦不是江宁知府,需得案牍劳形。
他只是一个痴恋不得的少年人。他双手摇橹,载着心上人,到秦淮河上夜游。
薛氏道:“既贤,你歇一下吧。”
殷图瑞放下手中船橹,走至甲板边,坐到薛氏对面。
“丽娘,你、你莫要伤怀,大哥忌日事宜,我必会让余氏代为操持。你需得好生调养自己身子。今日下聘之事已妥,苏家已是答应,就等来年四月,廷益春闱后上门迎娶。待得那日,你亦要同今日一般模样。丽娘,你今日真美,竟同十八年前一模一样。”
“是么?我如今这般模样,自己亦不敢照镜。怕是面目全非得很。文善见了我,恐是不会认我。”
“丽娘,你如何不为自己想想,为何不睁眼看看我?大哥去了八载,早便投生到旁的人家,你再念他,他亦不会记得你!”
说罢,将她一把搂进怀中。
薛丽娘没有挣扎,双手搂上他脖颈,道:“既贤,听说枉死之人是不会轻易去投胎的,他们的怨魂只会日日夜夜徘徊在那凶手身边,教那害人之人不得安宁。你可是见过文善怨魂?”
殷图瑞忽觉颈间微微刺痛,搂紧薛丽娘,道:“丽娘此话是……”
他唇舌麻痹,动不了舌,张不开嘴,继而,那麻痹之症散向四肢百骸。
他两眼睁得圆圆,里边尽是惊惧、愤怒与不甘。
“我用的是蛇蝎之毒,见血封喉。都说人心如蛇蝎,我知这世间最毒的便是人心。今日不光祭奠文善,也是送你上路。方才那几盏莲灯便是给你指路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