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氏此次从临安殷家来金陵,为着两桩事。
一是处理中元节大相国寺之事的烂摊子,一是为着殷谦提亲下聘。
她在临安殷家掌中馈多年,心计、手段、威信不缺。自是以为如今殷家,她乃后宅第一人,事事掌控,人人归顺。
直至出了乔姨娘、殷若贞母女此事,方觉当年她从外面买来哄丈夫的一条小可怜,被她养大了心。如今已长出獠牙。可以仗着主人的势,肆意行凶。
俨然忘记了自己是何等身份。
利爪獠牙一出,竟连主子也不识得,将她好好的哥儿弄得……
殷谏是她唯一嫡子,她下半辈子的倚靠。
她这半辈子缩在临安老宅,忙死累活,管家理业,不就是为了谏哥儿么。
那日,她面见了金陵殷府管事,了殷图瑞给她的信,她恨不得立时动身来金陵手撕了乔氏母女。
只她掌一府之事,哪能说走开便走开。
她日日吃睡不安,急得嘴里起了几个大燎泡。
更恨那大房薛氏,与她竟是前世的冤孽。这节骨眼上,竟忽得将下聘日子提前,要给他那宝贝儿子去苏家下聘!
殷府老太太虽多年不过问府中事,亦有几个老妈妈、老管事利眼盯着她行事。
殷谦是殷府嫡长孙,老太太在殷图祥身上的盼头,全都落在了这个孙子身上。自是疼得紧。
公中出大笔聘礼,拿出那许多临安周遭良田、杭州闹市铺面,又贴上自己多年体己,一箱箱、一匣匣的装,看得她一口老血堵在胸口。
这般掏出半个库房,她那可怜的谏哥儿,还能剩些甚么。
她夜夜忧心谏哥儿,又日日为薛氏mǔ_zǐ做牛做马,仿佛将这十几年的苦并到了一处,如饮百年黄连汁。
当她带着一车车、一箱箱聘礼下船到了金陵,进得知府衙门,不顾车马劳累,去偏院荒宅寻得那母女俩,抡起胳膊,狠甩耳光,将那乔氏打得牙落和血吞。
正待她欲将殷若贞也打残,余氏身边那老妈妈赶紧拉了她手劝道,需得顾了老爷和马布政使颜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