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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坐上解子元的马车,听他哼着轻松的调子,项少龙定下神来,想过去这几天内发生的事。可以想像当初李园在仲孙家碰上自己时,心中只有友情而无歹念。直至他忍不住向韩闯透露,才兴起应否除去他这个大患的念头。至于以后如何搭上郭开,则无从猜估了。他们知道龙阳君对他有特别感情,且曾后悔出卖过他,故把此事瞒着龙阳君。龙阳君只因找凤菲才碰上他的。
到韩闯亲来找他,知道他会去曹秋道处偷刀时,可能仍未决心害他,尚在举棋不定。可是当韩闯把这事告诉李围或郭开时,终引发了他们欲借曹秋道之手除去他的诡计。当见曹秋道杀他不死后,韩闯知道事情已泄露出来,所以避他不见,只由李园来探他口风。李围不愧高手,故意暴露韩闯与郭开勾结的事,好骗取他的信任。而自己还蠢得把龙阳君安排他逃走的事泄了出来。
龙阳君则明知李园等人要害他,苦在无法说明,故准备不顾一切送他离开临淄。只因自己反悔而拒绝了他的好意。若不是昨天偷听到他们密谈,恐怕这一世都弄不清楚这其中的种种情况。奇怪是他只感到痛心,却没有恨意。因为谁都是迫于无奈的。
解子元这时道:“你和许商熟识吗?据说他是上蔡人,很有本领。”项少龙这才记起他是吕不韦这趟来齐的随员,只因没有碰头,故差点忘记了他。点头表示认识。解子元道:“现在他和齐雨争兰宫媛争得很厉害,吕不韦似乎对许商非常纵容。”
项少龙想了想道:“若我猜得不错,兰宫媛和许商的相识,该是当年在咸阳开始的,嘿!你知否兰宫媛曾扮婢女行刺我?”解子元讶道:“竟有此事,不过她确曾受过训练,身手非常了得。”
项少龙遂把当时事情说出来,解子元神色凝重道:“那个杂耍团该是边东山的‘东州杂耍团’,一向周游列国表演,难怪忽然消声匿迹,原来已全体丧身咸阳。”项少龙问道:“边东山是谁?”
解子元叹道:“曹秋道四大子中,以边东山居首,接着才是仲孙玄华、韩竭和内人。这边东山最擅腾挪跳跃之术,却无人见过其真面目,是个第一流的刺客,一向都在田单门下办事。”项少龙道:“他是否也在那一役中死了?”
解子元摇头道:“上几个月我还听仲孙玄华说起他。据说他刚到燕都刺杀了一个燕将,燕人对他是谈虎色变。上将军虽是厉害,但暗杀是不择手段的,不可不防。”项少龙苦笑道:“要刺杀我,现在是最好的机会了。”
解子元正容道:“在这里反不用担心,边东山对大齐忠心耿耿,绝不会令大王为难,但若离开齐境就很难说。燕人称边东山作变刺客,谁都不知他会变成什么身分样貌见人。”项少龙这时那有闲暇去理边东山,记起张泉偷谱的事,说与解子元知道,并说凤菲己另谱新曲,就算她演奏出来,再打击不了凤菲。
解子元愤然道:“定是齐雨指使的,此人曾追求过凤菲,却给拒绝,故此怀恨在心。这可包在我身上,我解子元绝不容许媛媛作出这种羞耻的事。”
马车开进玉兰楼去,此时青楼尚未开门营业,偌大院落宁静得像个隐士居住的世界,只后院某处隐隐传来乐声。两人走下马车,朝后院持别宏伟的歌乐殿堂举步走去。解子元低声道:“以前大王没那么多病时,常爱到歌乐殿堂听歌看舞,说歌姬在这里都活泼多了。当然啦!一入王宫,谁都怕出不来,无论是一时获罪赐死也好,又或给大王留下,做了只隔一夜就给忘了的宫娥妃嫔,实际上都没多大分别。”
项少龙暗忖比起来,小盘的自制力就好多了。解子元叹道:“大王有个愿望,就是三大名姬同时在他眼前表演,所以务要我们为他办到。这可是他死前唯一的期待。为此才能撑到这刻,否则可能早已……嘿!”项少龙这才明白这趟盛事的来龙去脉,由此可知齐人不但爱空言,还爱安逸。这种苟安的心态,使堂堂大国不但成不了东方诸国的领袖,还不断在破坏唯一能真正抗秦的纵之策。
悠扬的乐韵愈是清晰,众姬同声颂咏,调子优美,项少龙也不由听得入神。解子元得意道:“这就是我那晚在厢房内写的一曲,应是小生平的代表作。”项少龙笑道:“这是否说排演已到了尾声呢?”
解子元哈哈一笑,跨进歌乐殿堂去。殿堂中心处近六十名歌姬挥扬着各色彩带,幻出千变万化的图案,像一片片彩云般环绕中心处盛装的兰宫媛载歌载舞,使人见之而神迷陶醉。此时兰宫媛正一人独唱。看她柔软的娇躯作出各种高难度的曼妙舞姿,歌唱出抑扬顿挫,宛如天外仙音的乐曲,令人几疑误入仙子群居的仙山福地。布于一隅的四十人大乐队,正起劲吹泰,殿内充满欢乐的气氛。
观者除了齐雨并有一群十多个项少龙不认识的齐人外,赫然还有许商在其中。一曲既罢,齐雨等鼓掌喝采。兰宫媛舍下其他人,往解子元和项少龙迎过来,笑脸如花道:“解大人和上将军为何这么迟才来呢?”解子元不知是否记起刚才项少龙讲及“偷曲”一事,告罪后把兰宫媛拉往一角,说起话来。
齐雨等则朝项少龙走过来,其他歌姬无不对项少龙露出注意神色,交头接耳,低鬟浅笑,情意盎然。许商依秦法向项少龙施军礼,肃容道:“尚未有机会正式向上将军请安,上将军请恕末将无礼之罪。”项少龙笑道:“这处又非咸阳,一切从简好了。”
齐雨有点惊疑不定的偷瞥远处正起脸孔与兰宫媛说话的解子元,心神不属的对项少龙道:“听说上将军对音律极有研究,未知对刚才一曲,有何评价?”项少龙知他是由张泉处听到消息,心叫惭愧,正容道:“齐兄说笑了。对音律小乃门外汉,不过即使不懂音律如我者,也觉刚才一曲精采绝伦,令人神驰感动。”
在齐雨旁一名体型慓悍的年青武士插入道:“在下闵廷章,见过上将军。”项少龙暗付原来你就是与麻承甲同时在齐国剑坛崛起的人物,口说幸会,留心打量了他几眼。闵廷章比较起来,要比麻承甲斯文秀气,样子也较为顺眼。
闵廷章目光落到他的战刀处,项少龙性连鞘解下,递给他过目。这着名剑手露出意外神色,接过后与其他好奇的人研玩起来,啧啧称赏。剩下齐雨、许商和项少龙三人,都有点不知说什么才好的尴尬。几名大胆的美歌姬拥了过来,争相向项少龙招呼施礼,眉目传情后,又笑着飘了开去。幸好这时解子元和兰宫媛来了,后者神态委屈,显是给解子元数说一顿,但看情况她是甘于受责的。
齐雨用眼色向她询问,兰宫缓却故意不看他,看来是把气发泄在他身上。许商移到兰宫媛旁,奇道:“媛媛似乎不开心呢?”兰宫媛目光却落在项少龙身上,道:“媛媛尚未有机会向大小姐请安,不知上将军是否直接听松院?”
除解子元外,其他人均感愕然。项少龙想不到解子元对兰宫缓这么有影响力,微笑点头。兰宫媛问道:“可否立即起行呢?”齐雨等无不错愕,不明白发生什么事。闵廷章闻言将战刀双手递给项少龙,赞叹道:“闻说这奇兵乃上将军亲自设计,确是巧夺天工,令我等大开眼界。”
项少龙知道自己一刀败走麻承甲,已赢得这个本来目空一切的剑手尊敬,谦虚几句,待要和解子元、兰宫媛一道听松院时,闵廷章却遨请道:“明天是稷下宫每月一次的剑会,上将军可肯拨冗莅临,指点一下我们这些小辈?”项少龙露出为难之色,诚恳地道:“说实在的,这么与曹公见面,是有点尴尬的。”
另一人兴奋地道:“曹公近十年都没有出席剑会,上将军可以放心。”项少龙暗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敷衍道:“明天再说吧!”
又顿觉奇怪道:“剑会不是在初一举行吗?为何推迟了?”齐雨道:“皆因大王寿辰,故延期举行,还会比平时隆重,上将军记紧要来!”当下有人向他说出了时间、地点。
项少龙不置可否,在齐雨和许商嫉忌的目光下,偕兰宫缓和解子元离开。到了正院时,解子元表示要返官署,故不能随行,让出马车,自行骑马离去。项少龙想不到会和这柔骨美人单独相处,生出戒心,道:“媛小姐坐车吧,我骑马好了。”兰宫媛白了他一眼,淡淡道:“妾身也久未骑马,不若就一起借马儿的脚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