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少龙生出好奇心,勉为其难地长身而起,叹道:“小即管去试试看,若给轰了来,你们可不能怪我。”众人鼓掌声中,项少龙随伍孚出门而去,才走了几步,荆俊、乌果和昌文君三人追了出来,要到门外隔岸观火。项少龙给那种爱闹的气氛感染,振起当年二十一世纪闹事打架的豪情,昂然领着三人,由伍孚带路,朝后宅开去。
在醉风楼后院的一个幽静的角落,池塘旁零零舍舍有座小木楼,在花香飘送中,古雅别致。伍孚道:“凤菲就是住在那里,她的贴身小婢很凶,刚才就是她把我挡着的。”荆俊讶然道:“她难道不知你是大老吗?怎敢对楼不客气。”
伍孚道:“她是储妃特别请来在太后寿宴上表演助兴的,小人怎敢开罪她们呢?”项少龙这才明白过来,放下了一半心事,干咳一声道:“你们看我的!”
才走了一步,给昌文君一把扯着,叮嘱道:“听说凤菲身轻如燕,颇有两下子的,上将军莫要被她踢落池塘。”三人同时幸灾乐祸的笑了起来,项少龙低骂一声,拂开昌文君,挺胸朝小楼走去。
木门应手而开,楼下小厅静悄无人,项少龙虎目一扫,见到通往二楼的楼梯,深吸一口气壮壮色胆后,一迳拾级登楼。木梯在脚下“咿呀”作响,确令人有点提心吊胆。上面这时传来清脆的声音喝道:“谁?”项少龙故意不答,待来至二楼,刚好一个俊秀童子由房间掀帘走了出来,与他打个照面。两人同时愕然。项少龙想不到撞上的非是俏婢女而是俏男童,对方却想不到会有个陌生男人摸上楼来。
项少龙瞬即瞥了内房一眼,但因门帘深垂,自然看不到什么。想想也觉好笑。短短两年间,先后遇上三大名姬,至少其中之一是要取他项少龙之命的,然后她们又走了。春秋战国确是个辉煌独特而又非常开放的时代,纵使大家征伐不休,但分分间,齐人可以去魏,魏人可以入秦,燕人南来,楚人北上,出卖所学以求功名富贵,又或游历讲学,家争鸣,万花齐放。
像凤菲这类名重当世的名姬,超然于国争之上。到什么地方都备受尊崇,爱发脾气就发脾气,要摆架子就摆架子,若非亲眼目睹,确很难想像。三大名姬先后到咸阳来,正代表咸阳成了天下文化荟萃的中心之一,这才引得她们因种种原因前来这里。
正思量间,那俏童子怒喝道:“你是谁,怎可随便闯入人家小姐闺房?”项少龙见“他”充满敌意的守在房门处,面色不善,微微浅笑道:“在下项少龙,特来向凤姑娘请罪。”
那显是女扮男装的俏童子呆子一呆,定睛打量了他好一会后,转身拨开少许帘子,低声禀告道:“小姐!是项少龙呢!”里面没有任何反应。项少龙早预想了她会摆架子。并不戚尴尬,朝俏童子踏前两步,差点就碰上她的面庞。
俏童子眉头鼻子同时皱起来,生似嫌项少龙身带异味似的,但却没有骂出口来。例如怪他无礼,俏脸似嗔非嗔,非常动人。项少龙不由心中一荡,低声道:“若姑娘肯让路,我便进去见凤小姐,但若姑娘不允许,在下只好立即离开。”他故意提高声量,好让里面的凤菲听得一清二楚。
俏童显然不是项少龙的对手,立时手足无措,不知该怎样对待他。一把温柔娇美的女声在房内响起道:“小妹请让项大人进来一叙吧!”俏童应了一声,垂首退往一旁,让出进房之路。项少龙报以微笑,这才跨过门楹,掀帘人房。
想不到内间比外厅还阔大,三面轩窗,左方以竹帘隔开了秀榻所在的起居处。凤菲蓆地而坐,背靠软枕,身前放了张长几,上面摆了张五弦琴,予人优雅宁逸、舒适温馨的感觉。这三大名姬之首正仰起一张瓜子型的面庞朝他瞧来,宝石般的明眸配上白里透红的皮肤,那种有诸内而焕发于外的秀气迫人而来,看得项少龙眼前一亮。但她最动人处却是一股楚楚动人,我见犹怜的气质,那使他深深地想起远在楚境寿春的李嫣嫣。只要是懂怜香惜玉的男人都不忍伤害她。
她只是随便坐在那襄,但已把女性优雅迷人的丰姿美态表露无遗,娇少玲珑的动人胴体,更使人泛起把她覆盖在体下的念头,难怪连图先都对她兴致大动了。在诱惑男人这一项上,她确胜过石素芳和兰宫媛。
两人互相打量时,外面那女扮男装的小妹道:“小姐!要茶还是酒呢?”项少龙摇头道:“不用客气,我是特来向小姐请罪,不敢打扰小姐的清净心。”
凤菲“噗哧”笑道:“清净心?人在尘世,何来清净心呢?项大人请坐。小妹给客人奉茶。”项少龙坐下来时,压下要浑身打量它的欲望,眼观鼻鼻观心,正要说话,凤菲轻声道:“项大人今趟来请罪,并不似大人一向作风,不知是被人迫来,还是自愿要来呢?”
项少龙愕然道:“我和小姐乃初次见面,为何小姐却像对项某非常熟悉哩?”凤菲盈盈一笑,徐徐道:“项少龙乃东方六国权贵间最多人谈论的人物,凤菲早耳熟能详。何况来秦前又曾听魏国美美夫人提起大人,怎都该对大人有个印象吧!”
项少龙一呆道:“凤小姐今趟故意拒绝表演,是否……嘿!是否……”凤菲似是大感兴趣,鼓励道:“大人何必吞吞吐吐呢?有什么放胆直言好了。”
项少龙苦笑道:“我想问小姐是否故意使手段叫我前来一见,我因怕唐突佳人,所以才会欲言又止,教小姐见笑了。”凤菲发出一阵银铃般的娇笑,黑白分明但又似朦朦胧胧的眸子横了他娇媚的一眼,举起春葱般的左手,低头看着尾指闪闪银光的精巧银戒,柔声道:“项大人猜得没错,但怕仍估不到凤菲此来是不安好心。这银戒乃魏国巧匠所制,能弹出毒针,把毒液注入人体,若部位恰当,中针者会很快毒发身死。”
项少龙愕然道:“既是如此,凤小姐为何要告诉我?”
凤菲若无其事的脱下指环,扔在地上,含情脉脉地道:“因为我改变意哩!直至来秦见过羸政后,妾身才明白为何先后有商鞅、公孙衍、张仪、甘茂、楼缓、范睢、蔡泽、李斯、吕不韦、项少龙众多人才,甘为秦室所用。而赵国空有李牧、廉颇而仍连场失利,信陵君落得饮毒酒而死,韩非则在韩国投闲置散,燕人无自知之明,齐人奢华空想,楚人耽于逸乐。东方六国大势去矣,我凤菲何必要枉作小人,还得赔上性命呢?”
项少龙想不到她说出这么一番有识见的话来,摇头叹道:“凤小姐确是奇女子。不过我仍不明白小姐为何如此坦白,若小姐不说出来,此事谁都不会知晓。”凤菲欣然道:“你这大傻瓜,因为人家已看上了你!所以才提醒你。现在项大人乃东方诸国欲杀之而后快的对象。所以千万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你曾施以恩惠的朋友在内。”项少龙愕然看着她,一时说不出话来。
凤菲抿嘴笑道:“大人切勿误会,看上你并不等于倾心于你,只是觉得你确是名不虚传的英雄人物,日后我亦很难忘记你,就是那样吧了。”项少龙松了一口气,这样说确也较为理。这凤菲虽比石素芳更为美艳且令人难以捉摸,但自与石素芳有了那段心灵交会的经历后,石素芳的倩影已牢牢地印在心中,无法磨灭。
凤菲目光移往窗外,柔声道:“夜了!项大人除非要凤菲侍寝,否则妾身就要到睡乡找在这乱世所欠的美梦。明天清晨,我要起程离秦了。”项少龙知她只是客套性地下逐客令,自己暂时不想招惹这个谜般的美女,遂起身告辞。李斯今晚恐怕要失望。
刚走下楼梯,荆俊扑进来道:“蒙骜过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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