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些什么?」
「你点吧,你带我来的」
「老闆娘,来两杯high ball,咖哩饭,炒面...」
好友兼合作多年的摄影师jerry不用看菜单,噼哩啪啦的一下点了许多。
这是一间四十年的日式酒吧,隐身在市中心的一条安静小巷里,外观与一般住宅无异,生锈的铁门,老桧木镶嵌着花玻璃窗,一颗昏暗的灯泡孤寂地挂在门上,飞虫趋之若鹜,并没有想像中的日式老建筑,更没有霓虹招牌,得七弯八拐,熟人带路才找得着,颇像是陆凡的那间工作室兼睡觉的地。
门一打开,又是另一种景象。
轻快的八零年代爵士乐,贴在墙上的日本旧海报,角落中摆放一些小小的藏品,装修风格偏日又偏洋。
时间晚了,店内的人挺多的,还有零星几个日本人。许是氛围的关系,这里不像一般的酒吧,惬意又放松,每个人都轻声地交谈。
浮华以外的世界。
宋寒悦在这城市生活了那么多年,从不知还有这样一个地方。
「说好了,你请客」jerry说。
「请就请,我是会赖帐的人?」
今天有个拍摄,因为模特是被指定的,生涩又不专业,已经连续拍了叁天了,宋寒悦跟上头抗议了多次要换人,结果想是用钱塞进来,想露露脸的,换不得,于是jerry跟她打赌,今天会不会结束。
好巧不巧,今天那位模特完成度高,宋寒悦赌输了,一下班就来了这。
jerry是这里的老客人了,据他说前女朋友跑了那会他天天来。
后来每当心里烦闷就来这,倒不是想藉酒消愁,而是找一个能让人静下心的地方,把一身的浮华躁动暂时关在门外,再喝一杯酒,吃点下酒菜,听听音乐,坐在吧台前还有一个穿着酒保装的老先生用不通顺的中文和他聊天。
菜上齐后,宋寒悦讶异地发现就连日式料理用最家常的盘子装饰也毫不违和。
鼻尖轻轻嗅着浓浓咖哩香,把一杯苏打水徐徐倒入放有冰块的威士忌里稀释,再放上一片柠檬片。
轻抿一口,威士忌浓郁的酒感被淡淡的清香与气泡淡化了不少,冰凉地流过舌尖、喉咙,再坠入身体里,外头的闷热都散了开。
宋寒悦心情还挺好的,结束了那折磨人的拍摄,坐在一间别緻的酒吧里,吃着好吃的日料,面对一整面墙的酒柜。
jerry也在这里寄了一瓶酒,宋寒悦打算把它喝光。她赌输了,她认请,但酒不喝白不喝。
「陆凡来过吗?」宋寒悦饱餐一顿,又喝了一杯high ball,突然想了起来。
「就是他带我来的啊」
「......」
陆凡这混蛋,有这种好地方也不带她来,看来要不是托jerry前女友的福,她可能永远都不会知道有这种酒吧。
「你们同居也好几年了吧」jerry忽然说。
宋寒悦愣了一下,神情彷彿在算,她和陆凡到底同居了几年。
叁年了吧,她猜。
什么时候同居的,她有些记不清了,他们算同居吗?
他们也好像没正式说要同居过,就这么住在了一起。偶尔他去她那住几天,偶尔她去他那几天,只需一个电话,一封讯息,告诉对方“我过去了”,但通常不会有,然后待在没有主人的家里,等着夜晚的炽热燃烧。
算同居吗?宋寒悦盯着酒杯,正当疑惑,她没想到,jerry又问了一句「没打算结婚?」
「......」宋寒悦这次把剩馀不多的液体喝下肚,她对这淡淡的酒味不太喜欢了。
「你结了我就结」她不温不火地回答,老样子不怕戳人伤口。
果不其然,jerry闷声一口气喝光杯子里的液体,他已经对结婚不抱任何期待,也对前女友跟人跑了那事不再难过。只是,当面被人直接掀伤疤还是会不爽。
未婚,在这个晚婚时代不算什么稀奇事了,可对宋寒悦这个大龄女子是个禁忌。
宋寒悦的父母在当年那事件过后,忍了一年,终于又开始给她介绍起对象,天天催她交男朋友,给她找相亲。
无非是邻居介绍,亲戚推荐,找的都是条件不错,年龄相当的,可是宋寒悦没兴趣。
她自己也说不清是不是杜承睿给她带来的后遗症,又或是她真的没打算。她对恋爱结婚完全失去了热忱嚮往,她一个独立女性,有正常工作入,最近还买了间套房,小日子过的滋润,不缺男人创建家庭找她后半生麻烦。
哦...差点忘了男人。她的确不缺,还很好用,但是跟他结婚?
jerry怕是把他们想成了稳定发展的情侣了。
说是同居勉勉强强可以,可结婚就错了。
她和陆凡的关系称不上情侣,就像是他们从未正式说过要同居一样,就这样。
好在jerry没再提起,问她「陆凡什么时候回来」
「不知道,没消息」
陆凡去西藏了,带着一群旅游团。他常常一走就是一个礼拜,甚至一个月,讯息断断续续的,除了夜晚床边少了个人,大多时候她都习以为常。
宋寒悦知道他已经不做鸭了,他本来没告诉她,是有阵子她觉得他晚上经常待在她那,她好奇才问的。
她还知道他把工作室业务拓展了下,不时接接有兴趣的case,久了接的项目也就有人越发投其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