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皇坐回莲花池的边沿，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盯着纪莲，神色复杂。

这么多年，他见到纪莲这一面的次数屈指可数，而每次面对这样的纪莲时，张嗔都如临大敌，让他更是不敢在这种情况下太靠近纪莲。

像今天这种情况，是他有生以来的第一回。

云皇的目光上上下下来来回回的在纪莲的身上游走，纪莲感觉到，回头看他，琥珀色的眸子里有焦急，却没有往日里的冰冷。

云皇自小熟悉的纪莲是妖冶而冷漠的，嘴角时常有嘲讽的笑，目光大部分时间带着轻蔑和不可一世；而现在的纪莲却微微缩着肩，从动作和神态上就给人一种很可人怜爱的感觉。

云皇喜欢这种感觉。他觉得这样的纪莲更亲切，更让他觉得可以亲近。

哑妈端了水进来，云皇看见，在哑妈走到纪莲身边之前就跑了过去，夺下一只杯子，朝纪莲几步走过去。

纪莲回过头来的时候入眼的便是云皇那双湿漉漉的大眼睛和那张白皙的小脸儿。

云皇蹲在他脚边儿，仰着头看他，眼神很干净讨巧。

纪莲的嘴角不由自主的向上翘起，笑得神色很柔和：“皇儿。”说话的时候他伸手，用有些汗津津的手去摸了摸云皇的脸颊。

云皇的黑眼睛亮了亮，他喜欢现在的纪莲。越来越喜欢。

稍晚些时候，几人一起吃了晚饭。对于现在在这副身体里的人到底是顾安还是纪莲的问题，这一群人都缄口不言。

直到纪莲被乔森哄去洗澡之后，几个大男人才围着桌子坐了下来。

几个人相互看了看，最后把目光都落在了苏惬身上。

苏惬坐在椅子上往下出溜，一副懒散的样子，脸上有若有似无的笑意。

罗起咳一声，先开了口：“阿惬啊，情况你最清楚，就别跟我们兜圈子了。莲现在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早些时候他亲自处理的那两个人的尸体，尸体的惨状让他晚上都没吃好饭。

而纪莲到顾安的这个过渡，对于他、他们来说，都是始料不及的。没人会想到前一刻还在饮血的恶魔，后一秒竟会变成柔弱的羔羊。

“还能什么情况？”苏惬耸耸肩，“莲叔的病情本来就不稳定，纪莲和顾安两个人格交替出现也很正常啊。”

张嗔对苏惬的不满都写在脸上，俊脸阴沉的跟锅底似的：“阿惬。”

苏惬用下巴指了指乔森：“因为他呗。对于顾安这个人格来说，他太重要了，重要到他可以为了他跟纪莲抗衡，最终夺取主权。”

乔森垂了垂眼睑。

他并不认为苏惬说的是错的，但却也并不觉得他说的全对。

他回忆起顾安醒来前，他与纪莲对视时的那个片段，他觉得那时候看着自己的人就是纪莲，而那个纪莲的眼睛里有被爱的渴望和想要被抚慰的希冀。

张嗔还要开口说什么，但纪莲匆匆冲了冲身上的污渍换了衣服就从浴室里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