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长安给至微打电话,刚喂一声,就听至微瓮声瓮气地说:“你竟和喻教授决定我俩结婚的事,一点不问我的意见。哼,哪能让你这么容易就娶到我,我可是有条件的。”
慕长安闻言,松了口气:“那么你有什么条件呢?”
至微使劲吸吸鼻子,一鼓作气说:“你必须好好的,必须活得比我长,必须尝一尝失去我的痛苦。哼,我就算死了也要折磨你一下,就像你们折磨我一样。”
慕长安心下一恸,瞬间明白了至微的心,爱的人一个个身处危险,她却只能等待,其中煎熬可想而知
“悉听尊便,我早已做好了被你折磨一辈子的准备。”
他轻柔而果断的一句,让至微的泪水差点冲出眼眶。
“现在哪有向父母求婚的?重新求,不然我不嫁。”
慕长安有点为难,下意识说:“没问题。但是你可不可以答应我,无论我求成什么样,你只能say yes。”
至微翘起嘴角,眼泪却滑下去:“那可不一定。除非你保证绝对隆重,绝对感人,绝对挥金如土。”
慕长安若有所思:“那我可能要想个一二十年。”
至微:“......”
她恼作势恼怒,骂了两句。
待她骂完,慕长安才缓缓说: “其实那天,我还有句话要转达给你,这句话也是我一直以来想对你说的。”
至微被哄得晕头转向,却故意硬邦邦地说:“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至微,我爱你。”
“我爱你”三个字似有千钧重,把慕长安的声音压得比平时低沉了不少,一字一顿,几乎要在至微的耳膜上砸出一个洞来。
至微先是颤抖,随后就感觉周围静谧幽黑的空间开满了鲜花,过去二十年所有的不甘和伤痛,都被这三个字轻轻抚平。
“你再说一遍。”
“我爱你!”
“大声一点。”
“我爱你,苏至微。”
至微不满足,继续贪心地要求:“再大声一点。”
慕长安索性卷起手掌圈在嘴边,冲着夜空大喊,“我——爱——你,苏——至——微,苏——至——微,我——爱——你......”反反复复喊了好几遍,直到声音响彻整个山谷,他的胸膛因激动而剧烈起伏。
搁以前,慕长安是绝不可能把爱挂在嘴边,他觉得这种行为这不仅难为情,而且很肤浅。
大概是亲眼见证过自然的威力,体验过人类在自然面前何等弱小无知,慕长安对生命和生活有了全新的认识。人生苦短,有些话,还是早说出口比较好。
谁想,一朝喊出来,竟无比舒畅,身心好似被彻底涤荡,有种重新做人的感觉。
他决定以后把这三个字当口头禅,天天说,日日说,当然,听众只有至微一人。
至微当即眼眶一热,麻蛋,你不娶我我都得把你拖去民政局。
两人趁热打铁腻歪了好一会,越说至微就越渴望见到他,可是——
“听说这次参与救灾满一个月的可以获得破格晋升的机会。”
“嗯。舒院长传达了。”
“你是不是呆够一个月了?”
“差五天。”
只要再坚持五天,便可晋升为主任医师,从此不用为职称发愁,不用被课题论文绑架,可以有更多的时间陪她,想到这,至微就很兴奋:
“那你继续呆够五天吧,少一小时都不许回来。”
慕长安:“……”原来嫌弃我不早回,现在能回了,又不许我回,女人还真是矛盾的生物。
“就这么定了。”至微说着,打了个哈欠,“好困啊。”
至微睡眠欠佳了好几天,真真困乏至极,电话还没挂,竟然就睡着了,慕长安以为掉线,喂了半天,直到听筒里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他才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这孩子!
夜已深,的确该睡了,可是,慕长安想某人也已到了夜夜无眠的地步。
好不容易信号满格,慕长安舍不得挂断,索性打开提,将手机放在枕上,躺下来把头贴过去,听着她的声音,如同拥着她入眠,心里满是幸福安宁。
这一夜,终于睡了个好觉。
翌日一早,慕长安打电话询问喻教授的检查结果,喻教授说有几个病人一直等着她做手术,明日才有空去拍片子,特意强调说回来后瘙痒好转,可能就是过敏而已。
慕长安想,医者不自医,面对疾病,医者如喻教授也会存侥幸心理吧,
“您还是得尽快去检查。”
“我会的,谢谢你小慕。对了,别告诉至微,她这几天复试,不能分心。”
“我知道。”他本来就没打算跟至微说。
然而,该来的总会来,而且快得出人意料。
第二天,至微就从秦主任那里得知,喻教授手术时骤然晕倒,已昏迷近一天了。
听到噩耗,至微顿时天旋地转,连忙伸手抓住桌角,颤声问:“这是真的吗?”
喻教授身体素质一贯不错,站一天也没听她叫过一声累,上次见面,骂起她来还中气十足,怎么突然就昏迷了?
秦简已经从同窗那里得到了更多的信息,包括喻教授昏迷的原因,他为这位昔日风风火火的同学感到难过,但在至微面前,不能表现得过分沉重,作为长者,这个时候,必须要安抚她,稳住她。
“已经做过ct,排除了脑卒中,具体原因还在查,你别着急。”
什么脑卒中,什么具体原因,至微完全听不进去,她喉咙里只能发出一个声音。
“我要回家。”
在秦简统筹安排下,至微坐上最近一班飞机,下了飞机,直奔医院。
肝胆外科医生办公室聚集了一众专家,好几个是家里的亲戚,看到至微出现在门口,一齐站起来,“小微”,待要迎上来时,喻教授的弟子,未来肝胆外科主任李屹跨出去,对众人说“还是我和她谈吧。”
“她怎么样了?”至微脚下漂浮,身子靠在门框上。
“我带你去看看。”
喻教授躺在抢救室,身上插了好几根粗细不等的管子,她的两个博士研究生守在一旁,盯着仪器上跳动的数字。
“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