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地,黑虎便占了上风,白龙无力的在棋局上挣扎着……
而居左的少年郎也露出了一丝势在必得的笑意,看来,这次是他赢了。
见黑子占了上风,居右执白子的少年却也不急不恼,反而神色越反专注,气息越发沉稳,颇有军中智囊运筹维偓于千里之外的作风。
她不恼黑子占尽风头,也不急白子势单力薄,手轻执子,在棋局上流连片刻,便随手将白子抛下。
“呯!”
闲子一落,风云巨变……
白龙长吟深啸,直入云霄,龙身一翻,擒住黑虎……
居右的少年在居左少年不敢置信的目光中立起了身子,谦逊地行了个礼,面上轻笑一声,“马兄!承让了!”
“呵!未能相让!”马文才细细看着棋局上的黑虎被白龙咬住命脉的结果,冷笑一声,他好似看见了一张密密的网,将他团团困住,使他脱身不得。
他的眸子一点点暗了下来,里面阴沉压抑的情绪好似风暴一般,神色阴厉煞气。
在祝英怜心生防备之时,他忽然笑了起来,一双凤眸冷然上挑,像剑一般的眸光睨向她,带着压迫和威势,“祝兄苦心布上的局,文才可让不起!”
忽的,他眸光轻扫过周围,又变了一副神色,用着一副谦恭的学子作态,轻笑开口,“祝兄棋艺湛,日后文才定多加请教,望祝兄不吝赐教!”
“马兄过谦了!英连可不敢赐教!”她美艳的桃花眼中一点流光掠过,也端上了架子,摇着头,轻摆摆了手,笑道,“马兄棋艺不凡,还望日后你我也可多多切磋!”
马文才的神色自如,眼眸中一闪而过的复杂,没人看见。他笑得友善,似乎不再是那一个桀骜不驯的太守之子,而是一个在尼山苦心向学的莘莘学子,还欲开口说些客气话。
“好!见你们如此友爱同窗!我深感欣慰!”一个苍老有劲的声音传来,惊得一众学子纷纷低下了头,恭敬地站在了一边。
来人正是书院的山长王世玉,之前,祝英怜还错把他当作夫子认过。
马文才之前早就看到了王世玉走过来,才敛了作态,做出了一副好学子的模样。
虽说马文才,祝英怜这两人实际上互不对头,但现下碍于王世玉在场,纷纷也做出了一副有爱同窗的模样,神态谦卑恭顺,上前向王世玉问礼。
见众学子如此,王世玉笑呵呵的冲他们点了点头,抬头去看马文才和祝英怜的那盘棋。
祝英怜和马文才都退后一步,礼让他。
“后生可畏啊,你们两个的棋艺当真是了得呀!”看着星罗密布的棋局,王世玉沉吟了片刻,才幽幽开口道,“棋断人生,棋是如此,人便亦是如此。”
他抬眼去看这两个故人之子,有识后辈,莫名有些感叹,这两人不过十几岁,正值年少风发之时,却活得一个比一个压抑。
“马文才,你杀戮果断,有勇有谋。若危急之时,可力挽狂澜,扶广厦之即倒。”他望着马文才的脸,轻摇着头,似又看见当年踌躇满志的少年马平川,满腹心思曲弯,却迷失在远方。
“但性子冲动偏激,好剑走偏锋!虽说你为将,可带出一支奇兵,可同样若是被激,易走火入魔,从而步入歧途。”他点评道,眼神真挚,一片贤心,“望你戒骄戒躁,切勿在乎他人言语。”
王世玉的话褒贬兼有,马文才沉默了片刻,他明白王世玉真心为他好,他将这一番话记在心中。却不知怎么眼前又浮起了马平川的身影。身为父亲,马平川从未和他说过这些,只告诉他手段要狠,要绝,要让所有人畏惧,除了这些就是无止境的打骂侮辱。
“至于你祝英连,我并不知你为何小小年纪如此心事重重,但我望你不要思虑太多。”
从见到祝英怜那一刻起,王世玉一直以为祝英连的生活,应该是幸福的。但他从棋中却发现他顾虑太多,负担太重,活得太累。他并不知道为什么小小年纪祝英连会负担如此之多,但他明白其中必然有原因,是不为人知的。
“你思虑周全,智谋无双,且冷静理性。与马文才不同,你有大气量。你若为军师将军,可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神机妙算也莫不过如此。”他抚掌而叹,却又连连叹息。
“可你太过小心谨慎,顾虑太多。反而有时难断大事!在这一点上,你,不如马文才。我望你敢舍有得,不要瞻前顾后。”
“学生,受教……”祝英怜脸上的神色一僵,笑着,又行了个礼,心中风起云涌……
她这个毛病他也是知道的,但是改不掉,她也不想改,她真的很害怕,很害怕……
清浅姐姐……小昭害怕……
马文才和祝英怜这两人各怀心事,但表面上的功夫做的却是天衣无缝,起码王世玉没有看出半分的异常,仍自顾自笑得欣慰,开口提点,“不过你们这两人的性子倒是互补,平日里可多多聚在一起!”
马文才了心,不想再去管马平川,又专心开始对付起眼前的人与事,轻笑开口,“山长,学生知祝兄的武艺不凡,欲与他切磋,想请山长做个见证。不知山长意下如何?”
他说着,唇角扬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他输的一点都不甘心,打定了心思,要重新比试一番,他就不信祝英连的武艺能比他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