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公子压了压心中的不满,皱眉往台下一看。
那是个一身白衣的少年郎,银冠玉带,一看便知出身不凡。立在人群中,宛若鹤立鸡群。风光霁月根本不是旁人可以比拟,他在众目睽睽之下,也毫不忌惮,径自潇洒的飞上台来。
少年来得气势汹汹,一双丹凤眼似笑非笑,唇角勾起一个锋利的弧度,姿态傲慢无礼,咄咄逼人,“那位身穿藕色衣服的公子,你可以为在下解惑吗?方才那伶人给你的纸条,是上面写的是什么?”
他笑得好像来自地狱的恶魔,那般毫不留情的冷酷,让那位好不容易入选的藕衣公子,竟胆寒地后退了几步。
他的语调温柔,好似呢喃,“在下,当真是好奇的紧啊!”
静,极静。白衣少年的话音落地,喧闹的场面便如同被泼了盆冷水,人们一个个凝肃了脸,目光如灼热的火焰,一直燃到那位藕衣公子身上。
安静了不过片刻,人们又开始交头接耳。
豆大的汗水从藕衣公子的脸上划落,人们异样的目光,叫他分外难堪,“哪,哪有什么东西!你休得枉冤好人!”
那藕衣公强作镇定地伸出了双手,展示给众人看,确乎没有任何东西。
陈公子心底明白,有好一会时间了,那藕衣公子真有作弊用的字条,也早就转移到别处。可他素来与祝家人交好,自是要兜着,毕竟在祝家庄的地盘出了这般事,对祝家庄的信誉也有极大的影响。
现下,他为了祝家庄的声名,也只好糊弄过去了,“夜里看东西模糊,公子想必是看错了。”
若是一般的世家子弟,听他那么说,便闻琴知雅意,必定会应和他的话,毕竟得罪祝家庄不是个好选择。
“就说么!不要冤枉好人!”那藕衣公子听出了陈公子的弦外之意,知道陈公子是想息事宁人,现下有了底气,满脸的小人得志。
“哦!是吗?”少年郎却不似陈公子所想,顺台阶下了,他一双凤眸上挑,幽冷的寒光尽数浮现,面上仍勾唇笑得灿烂,叫人头皮发麻。
那藕衣公子不由地心虚起来,颇为胆颤心惊。
陈公子没有想到这人如此狂妄,竟还敢针锋相对,他毕竟还只是个入世未深的世家公子,没有他父辈的老练,竟还开口准备维护,“公子……”
未等他开口,那少年郎便是先下手为强了,冷然狠戾的眼眸越反暗沉起来,低低唤了一声,“马统!”
一道黑影极速闪过,直直扑向那个藕衣公子。马统方才看得仔细,知道那藕衣公子方才是将东西偷放进了荷包,三两下扯下荷包,行走至马文才身也,单跪献上。
马文才从善如流地接过荷包,随手一扯,将藏在里面的布条取出,细细看了几眼。他还是晓得分寸的,并没有将内容在大厅广众之下读出。之前,不依不饶,不过是为了引起祝家注意。而且之前所做之事,他完全可以推到自己年少,古道热肠,路见不平,自要拔刀相助,并且此前之事对祝家这个百年豪强来说,无伤大雅。祝家只需用几个手段,又会让那些庶族再次服贴,而仕族交往,根本不存问题,只有那些因为弱小而不安的庶族才会闹事。
弱小是错,弱小却不安生,在马文才眼里更是错。
可他若当场读出,可明摆是在羞辱祝家,到时候祝家必定视他为敌!
马文才自小被马太守这个老狐狸灌了不少曲曲直直,而且出身一向高人一等,自然看的比陈公子深远。当下便将那布条交给了面色铁青的陈公子,虽然心中的曲曲弯弯那么多,可面上还是装做一副侠肝义胆的样子,“陈公子,可莫要被他欺骗!这便是铁证如山!”
这厢陈公子被马文才这愣头小子(装的)气得不轻,而那厢赛场的一处暗房,一位妙人儿可听得清楚,看得清楚,不由嫣然失笑,“青衣,叫刘福满去告诉陈家哥哥,要……然后……”
她招了招手,叫青衣过来低了头,便附耳吩俯了什么,却不得而知。
青衣点了点头表示明白,马上出去叫刘福满,毕竟以她和小姐女儿身的身份不适合出去,主持大局的话刘福满的身份又不够,只好让他代为传话给唯一可以主持大局,充当门面的陈公子。在祝英怜身边上呆久了,这些个道理,青衣早已了然如心。
见青衣离开,祝英怜也不由地轻叹,陈大哥在这里也是个拔尖的人,可这少年郎玩心眼竟却比陈大哥这个年长者还要溜。陈大哥现下有些骑虎难下了,想来也定是还以为这少年是那家爱行侠仗义的小子,还抱有侥幸心理,可现在,必须当机立断。
若那少年郎真心是侠肝义胆,那就不会叫手下人趁人不备,强行夺物了!更何况在上午文比上,她遇见过他,几番交手,自是明白这少年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说起来他装得太好,若不是她活了两辈子,极善洞察人心,想必也会被他糊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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