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否没有设防这一点,他怔忪了一下。莫可的存在,以及她拥有的经历和背景,一直在他看来是个太微小的存在,所以他甚至忘了一个搞征信的人最基本的职业素养——尽可能多的去了解你要打探或者接近的对象,一丝一毫都不能错漏。
但是这一刻,这一次,他觉得自己犯了一个大错误。
前方正好遇到红灯,车停下来的时候,他转头看了她的脸庞半晌。气氛忽然安静得有些突兀,莫可有些不自在地移动了下身子。
程否并不想就这个问题向她说对不起,说对不起似乎是在提醒她这是个不幸,但他认为,这个独自生存的女孩子,并不需要他的这种提醒,即便是用道歉的形式。
他没发现自己看人的目光比以往温和了起来。
只缄默了几秒,他决定还是把自己要问的话题继续下去。“那些街坊邻居平时还算照顾你吧?毕竟大家都互相认识这么多年了。”
莫可仿佛也亟需他跟她说话,因为只有说话才会驱散刚刚那种让人手足无措的气氛。“嗯,是的,住在我家附近和同一栋楼的叔叔伯伯都还蛮关照我的,要是遇到我家电器坏了或是哪里出了小问题,他们一般都会很热心地帮我解决。”她的语气轻快了不少。
“这些人从你父亲、爷爷那一辈就认识了吧?”他一边掌握方向盘一边淡问,车头一转,又驶向了另一条马路。
“可以这么说。”有时候,就是因为太熟了,所以会觉得有些小小的困扰。比如她对门的张大妈,家里来了一位男同学,她也可以拉着自己唠叨半天。虽然知道是好意,但若是多来这么几次,还是让人扛不住啊!
“我看你家住的这几栋楼房,跟其他房子都不一样,这是单位分的套房吗?”
“不是,”她一点没察觉他问得越来越深入,不疑有他地回答道:“我们这1—4栋是当年我们这个村的村委集资盖的房,专门给村民住的。”
“那就是说住在这几栋的,全是你们这里当年的村民?”他像是想到什么,扬起唇笑了一下。“村民这个词……有点新奇。”
她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不由自主地不好意思了一下。按理说村民是农村才有的,城市里很少听到这种称呼,觉得新奇也不奇怪。但他们这个社区,当年是城乡结合部,本身就带着农村的影子,说是村民也不为过。只是后来城市发展了,他们这一块也随着现代经济的发展而变得越来越像一个城市社区,连社区居委会都是后来设立的呢!
她把这段历史给他讲解了,他明白地颔首道:“所以说这几栋楼的房子只有当时的村民才能买,一般的居民都买不到?”
“也不一定,”她回想了一下,缓缓地道:“也不是只能村民能买房子,有的村民的亲戚也看重了这里的房子,托村民的关系也照样买了。而且当时有不少村民宁愿自己花钱盖楼房,也不愿住这么一套小两居室,所以房子在当时有不少空余。”
“那么空余的房子是怎么处理的呢?”他穷追不舍地问。
“还是卖了吧?”她也有些不太确定,毕竟那时候她还小,也不太注意这些大人才会关注的事。“我记得房子是都住满了的。”
对她的回答他并未失望,只是继续换了种技巧问:“那按常理来说,是熟人或者亲戚的,会选择住在相对靠近的房子或楼层吧?”
这一点她倒是很肯定地点头。“的确,我记得1到3栋楼都是我们这的村民,只有4栋那一楼住的是离村里的关系远一些的,或是村民的远亲。”这也是人之常情,一个村的,大家都认识,知根知底的,当然就愿意亲近点,外来的自然就有些疏远了。
程否几不可查地微微翘了下嘴角,很满意今天的获。他将方向盘往回时的方向一转,开向了回她家的路。
直到莫可在离自家不远的那条巷子下车时,她拿着通讯录里多了一个号码的手机还晕晕乎乎的,感觉特别不真实。程否在她快要准备下车的时候要了她的手机号码,同时还将自己的手机号码拨到她手机上,她没想到他会这么做,所以当时傻愣了半天。
直到程否的车开得完全看不见一点踪影,有几个路过的街坊还怪异地回头望了她好几眼,她才急急往自家赶。而直到上楼走到家门口正要掏出钥匙开门时,她才后知后觉地又想起一件事——
她好像、似乎、仿佛、大概又忘了问程否,他上次和今天这次到底是来干嘛的?不会那么巧连着两次都在她家附近碰着吧?(这神经粗的…真的一点没药救了~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