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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温祺一大早起了,手中提一个精致小鸟笼,急急往母妃的西居偏居赶过来。
&l;绛霜,我昨儿个买了只会唱曲的小雀儿,你快来听听看。&r;
苏麽麽正在为宁太妃梳发,听到外头的声音,忙将梳子搁了,走出主居的门来:&l;小王爷,小姐不在偏居,昨儿个夜里去了东漓,怕是还在王爷的榻上。&r;
&l;啊&r;温祺俊脸微红,带点少年初听情事的羞涩:&l;原来她去王兄那里了,那我还是不找她了,王兄会吃醋的,呵呵麽麽,母妃可起了温祺来给母妃问安。&r;
&l;早起了,老婢正为小姐梳头呢,人老了,贪不得睡。来,小王爷,老婢带你进去。&r;苏麽麽柔溺一笑,忙将这个小王爷请进来,备了些点心给他吃,自己则将太妃娘娘掺出来。
太妃娘娘面色雍容,正用指捏着眉心,稍显倦色:&l;昨夜母妃不知怎的做了一夜的噩梦,老是梦见你王兄被人追杀,霜儿掉下悬崖,哎&r;
&l;母妃&r;温祺站起身来,擦了擦嘴角的碎屑,安慰道:&l;母妃是太操劳了,才夜不安寝胡思乱想,要不温祺今日陪母妃出府转转透透气,顺便拜拜菩萨,保佑母妃福寿安康&r;
&l;那你今日的功课怎么办&r;太妃娘娘慈爱一笑,故意责怪道:&l;前日项夫子告知母妃,有人天天在练武习书的时辰偷偷跑出王府逗蛐蛐儿,晌午回了,下午又跑出去,并将夫子吩咐下的字画功课送到了月落园让月筝代为完成&r;
&l;母妃,您别听那个项夫子胡说八道。&r;温祺冷汗直流,被当场抓包的搔搔后脑勺,笑得牵强撒娇:&l;那个项夫子老眼昏花,嘴皮子关不住,指不定是认错了人。&r;
&l;祺儿&r;太妃娘娘柳眉一沉,严肃起来:&l;夫子老当益壮,知识渊博,更是孜孜不倦教导你,尽心尽力教书育人,你知错不改,菲薄恩师,还在这强词夺理,实在是令母妃失望&r;
&l;母妃别生气,祺儿知错了,祺儿刚才只是逞一时口快,并不是要菲薄恩师&r;温祺这才急了,委屈着一张脸,抓着母妃的手肘可怜巴巴:&l;祺儿生性顽皮,心无大志,因无法忍受夫子的念叨和沉闷的习书,才让书童代了,跑出去玩耍。可是祺儿知错了,知道不该再这般顽劣上次私自将王嫂拉出王府,让嫂嫂差点让牟伊人抓去的事,让祺儿寝食不安了好几日,所以祺儿以后都不敢乱出府了,还请母妃宽心&r;
&l;哎&r;太妃娘娘叹息了一声,轻轻抚上温祺的手背,没有责备:&l;你能知错即改就好,母妃自小看着你长大,深知你不是个任性的孩儿,只是你现在年岁也不小,母妃想为你寻门亲事成家,也让母妃在有生之年抱抱皇孙&r;
&l;母妃&r;温祺被母妃的最后一句吓了一大跳,下意识抽出自己的手,回道:&l;王兄成亲已数月,指不定王嫂的肚子里已经有了小皇侄呢,所以母妃不必为温祺的亲事着急,温祺还小。&r;
&l;小王爷,王妃娘娘是不可能怀上孩子的。&r;静立一边的苏麽麽终于插了一句,瞧瞧面色沉重的宁太妃,再瞧着惊讶的温祺,开口笑道:&l;小王爷果然是小孩子性情,不知道喝了汤药是不可能怀上孩子的。这些时日王爷执意如此,所以王妃娘娘不大可能怀上。&r;
&l;噢。&r;温祺似懂非懂,眨眨眼睛:&l;如果王嫂不行,还有绛霜,昨夜绛霜不是去了王兄房里吗,王兄一定不会让绛霜喝汤药。&r;
这话,却让宁太妃和苏麽麽脸色更加暗沉。
&l;这&r;苏麽麽张了张嘴,不知如何对这个青涩的男子启齿。
温祺歪着头,不解:&l;母妃,你们怎么了绛霜不是好好的吗她没事了,现在能活蹦乱跳,王兄也打算将她收房为什么你们还是很不高兴的样子&r;
&l;祺儿。&r;宁太妃终于暗哑出声,瞧着他:&l;绛霜这辈子是不可能生孩子的,两年前的那次身子重创,伤及了她的下体,她是不可能做母妃的。而你王兄,除了绛霜,他不会让其他人诞下他的孩儿。&r;
&l;母妃。&r;温祺瞧着母妃沉痛的模样,终于意识到不对劲,忙走过来握住母妃的小手:&l;母妃很想抱皇孙&r;
&l;小姐当然想&r;一旁的苏麽麽急道,护主心切:&l;小姐盼了这些年,本以为王爷和绛霜小姐能喜结良缘从此诞下白白胖胖的小王爷,福寿卞州,哪知天降横祸,在王府里出了宛儿那个小贱婢,与北冀暗地勾结掠走小姐&r;
&l;宛儿不是自己服毒自杀的吗&r;
&l;她做了奸细,当然要自寻短见&r;苏麽麽恼得咬牙切齿。
&l;只是她为什么不逃走,却要在竹清院自杀呢&r;温祺自言自语了一句,瞧向沉默下来的母妃一眼,道:&l;母妃,是真的吗王兄查出来的结果是这样的温祺记得那宛儿是个乖巧的丫头,一直是服侍绛霜的&r;
&l;轩儿查出来的结果正是这样的。&r;宁太妃拧眉轻叹,苍白的脸蛋微带无奈与苦楚,掩袖虚弱的咳了咳:&l;咳过去这么久了,不提也罢,只要轩儿和霜儿现在幸福就好。祺儿,今日陪母妃出去走走吧,母妃今日约了城西城隍庙的大师讲经,你让关管家给母妃找两顶不大显眼的软轿,母妃带你去城隍庙让大师点慧一二。&r;
&l;顺便拜拜送子娘娘,保佑王兄早生皇侄。&r;
&l;小姐还顺便给小王爷求求姻缘签。&r;苏麽麽在旁边打趣。
&l;这句本王没听到,苏麽麽,你准备香烛去吧。&r;
&l;大丫鬟在准备,老婢负责跟在小姐身后。&r;
三人正走在廊下,温祺撇了撇嘴,没再理这个老婢:&l;母妃,现在有我亲生爹娘的下落吗&r;
&l;还没有。&r;宁太妃轻轻走在前面,脚步微顿,回过头来看着义子:&l;当年哀家去扫祖庙,在祖庙不远处捡到了尚在襁褓中的你,当时你还不满两个月,正在襁褓里哭闹,却在哀家掀开布巾的那一刻,露出两个小酒窝对哀家破啼为笑。哀家那刻想也不想就决定将你收为皇儿,又碍于深宫内院,将你寄养在了祖庙几年。哎&r;
她将视线移向廊边的那棵芭蕉,似若有所思:&l;那年你娘亲并没有留下任何线索,只写了一封血书让捡到你的善心人送你入空门,从此两不相见,哀家猜测,她应该是下了狠心。&r;
温祺剑眉皱得深深的,重重一掌拍在廊柱子上:&l;既然恨我,又何必生下我&r;眉宇间,隐约有了一丝成熟的英气。
宁太妃怜惜的瞧着他,轻道:&l;祺儿,莫怪她,一个女人要做到抛弃亲儿的地步,怕是身不由己走投无路。这二十年来,哀家已将你当亲生皇儿看待,轩儿有的你都会有,你已是哀家心头的一块肉,舍之不得。&r;
&l;母妃。&r;温祺为母妃的这番话动容了,眼儿微湿,怔怔望着慈母:&l;生儿不如养儿亲,此生不管寻不寻得她,儿臣都是景亲王府的人,母妃的皇儿。儿臣只感激她赐了儿臣一条命,却永远不会认她为娘亲,因为从她扔下温祺的那一刻,她就没有这个资格了。&r;
宁太妃怜爱的摸了摸儿子的脸,柔声起来:&l;莫说这些,她毕竟是你的生母,哀家会继续派人寻,相信定会寻得到的,祺儿莫灰心来,我们去前殿,呆会在庙里求支签,让上天来指引&r;
说着,兀自牵了儿子的手往前走,背影清瘦暮年。
&l;母妃,温祺刚才说的是真的。&r;
&l;母妃知道,我们先去求签。&r;
&l;顺便给王兄求支签吧。&r;
&l;好。&r;
两顶枣红软轿就这样静静往西大街去了,轿四周守了几个有拳脚的家奴,默默护着主子往前。温祺已褪去了落寞,不安分的撩起窗帘子东瞧瞧西瞧瞧。
只见那让牟伊人血洗过的大街早恢复了惜日的热闹,耍剑的,卖胭脂水粉的,摆茶摊的,蒸包子的,热热火火整条街。就是时不时冒出来的几个破衣乞丐煞了风景,让整条街的热火打了折扣。
&l;真是的,这些乞儿越来越多了&r;温祺撇撇嘴,陡觉没趣,决定把窗帘子放了小寐一会,却在放下的前一刻,看到一个熟悉的背影走在前面。
高高瘦瘦,一袭浅灰色罩衫,长发用玉簪子一丝不苟挽起,行色匆忙。他倒是记得这个背影,因为这身装扮是他教王嫂打扮的。
&l;嫂嫂&r;他从窗子探出头,朝那背影唤了声,背影却一僵,拐了个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