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挺直的脊背和后颈的弧度让他瞬间想到他们第一次试镜的那天。
他的心很奇妙地安宁下来了,走进屋把门关上,凌笳乐回过头看他,手里举起那本书:“这是你的课本吗?”
沈戈走上前,抬起手,在他微湿的头发上轻轻地揉了一把。
从凌笳乐微微睁大的眼睛来看,他这一举动应当是逾矩了。但是很神奇的,他竟然一点都不慌乱,手指从容地从他的湿发间穿过,“还是有点湿啊……”
他打开衣柜,拿出一条干燥的毛巾递过去,“好好擦擦,湿着头发睡觉不好。”
凌笳乐不做声响地接过来,用眼角轻轻地看他一眼,在头上一下一下地揉起来。
沈戈拿起那本书,随手翻了翻,“嗯,大学课本。”他把书放回书架上,和其他课本摆在一起。
沈戈只有一个枕头,让给凌笳乐了。他还想换新床单和新枕套,被凌笳乐制止,埋怨他:“你怎么这样啊?”
他觉得沈戈太见外,有点不高兴。
沈戈看看他,把刚找出来的床单又放了回去。
“那你枕什么呀?”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我有个好办法。”沈戈一边在衣柜里翻找,一边颇神秘地说道,但是马上他又懊恼地自言自语,“哪儿去了?”
他翻到衣柜最上面,老式衣柜几乎要顶到房顶,连他这种个头的人都得使劲踮着脚。
脚腕伸直了,外脚踝的筋骨顶出漂亮的一道脊,小腿肌肉抻长了,往上提,纤长的肌纤维一束束藏在皮肉下,集结成悍有力的线条,再通过膝侧的筋骨,与大腿上更强壮结实的肌肉完美地衔接在一起。
凌笳乐擦头发的动作渐渐停了,他撇开眼,一只手滑到嘴边,有些用力地咬了一下,再调转回眼神,还是忍不住地问道:“你是不是练过田径啊?跳高之类的?”
沈戈惊讶地转过头来,“你怎么知道?我中学的时候确实练过一段时间的跳高,在校队,不过步是特别专业的那种……”他十分惊奇,“你怎么猜到的?还是我跟你说过?我都忘了。”
凌笳乐兴致勃勃地说道:“我自己猜的!一开始还想猜你是不是练中长跑,后来看你小腿的肌肉觉得还是更像跳高,肌肉不大,但是很有力量。”他忍了忍,没忍住,握着拳头赞叹道:“你腿部的肌肉线条可真好看!”
沈戈讶然,毫不夸张地说,他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幸好他不像凌笳乐每次脸红时那么明显,稍一低头就遮掩住了。
他弯下腰,装模作样地在衣柜里翻找着,自言自语:“放哪儿了呢——”竟然还真在这一层。
他从衣柜里拿出一件棉衣叠齐整,塞进枕套里,放到床上拍了拍,“看,棉花枕头。”
也不知道这又戳到凌笳乐的哪个笑点,惹得他笑个不停。
“头发干了吗?”
“差不多啦,就这样吧!”
“空调温度可以吗?”
“可以。”
“枕头高度可以吗?”
“沈戈你好唠叨哦。”
“……睡里面还是外面?”
“……里面……吧。”
“那……我关灯了?”
“好。”
几秒钟后,两人同时出声:“晚安。”又一起笑起来。
躺了十来分钟后,或者只有几分钟,沈戈听见凌笳乐小声喊道:“沈戈?你睡着了吗?沈戈?沈成成?”
沈戈只好转过脸来,两人之间依然隔了很远。
凌笳乐很高兴,“你也没睡着呢?”
“……嗯。”
“那我们聊会儿天吧。”
“……聊什么?你不累吗?今天不是拍了很久吗?”
“拍的时候是挺累的,哎,我今天又拍哭戏了,哭戏真累,拍了好多条,导演嫌我哭多了,但是我停不下来,眼泪不听话,自己往下掉,你还记得剧本吧……”
沈戈听他啰啰嗦嗦说完,轻轻地叹了口气。
夜里太安静,他这一声叹息没能逃过凌笳乐的耳朵。
“怎么了?”
沈戈摇摇头,“江路这个角色演起来太累了。”
把一个人几年的喜怒哀乐凝聚到短短四个月里,情感强度太大了。
凌笳乐却不以为意,“我一直特别有自知之明,这部戏可能是我这辈子能接到的最好的片子了,我一定要把江路演好。我特别感谢咱们导演给我这个机会——”他噗嗤一笑,“怎么跟获奖感言似的?”
“不过我说的都是真心话,我特别感激这个片子,以前没觉得,现在越拍越有感情,对江路、对导演、对角色——”他停住,像是吞回去半句话那样顿了顿,又继续说道:“你知道我一直很害怕看评论,是吧?其实我不只是怕看见那些骂人的,也害怕看到我的粉丝和人对骂,因为我不争气,让他们骂不赢。”
“我一直觉得可对不起他们了,都不敢面对他们。我现在终于能稍微挺直些腰板了,我就想着,以后我的粉丝也能大大方方说出‘请远离私生活,关注作品’这样的话,不再因为喜欢我而怕被人瞧不起。”
沈戈重重地叹了口气。
凌笳乐笑着推了他一下,“你干嘛呀你,老气横秋的。嗨,我也问你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