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抚好水听雨后,太后便宣中书令孙康入宫,孙康不知宫中的变数,以为太后是与他商议如何戍卫宫城的事,便毫不设防的入得宫中来。岂料他刚入了慈安门,水听雨便把她那把杀过张世安的刀架在孙康脖子上,因此太后便毫不力的“说服”了孙康写下了义兴帝的“罪己诏”。
“罪己诏”称:“朕以无德,忝居帝位。不明治国之务,不知强国之道,不懂世道之艰,不恤征戍之苦。致逆贼直逼京师,胡马度过阴山...... 朕死无面目见祖宗于地下,今朕自去冠冕,以发敷面,以死谢罪,并传位于监国摄政王尚氏,以传国玉玺为证.........愿大月朝渡过难关,恢复河山,朕死亦瞑目……”
写完,孟太后让内侍省识字的宦官连夜誊抄万份,并将一部分誊抄的“罪己诏”散布于长安的大街小巷,水听雨亦让她平日有所接触的禁军副统领寇绍良带领轻骑百骑突围出去,发往京畿一带郡县,这样一来,既有了“罪己诏”又有了传国玉玺的尚楚雄即帝位便可名正言顺了。
是日,长安城已破,但这份“罪己诏”却有着鼓舞人心的作用,百官重臣乃至长安百姓知道幼帝被胡马逼迫自杀后,先是执手相看泪眼,短暂的悲戚后皆都义愤填鹰道:“胡马逼迫我大月至此,我等应拼死抵抗!”
一时喊杀声四起,百姓们亦提着刀剑抵抗突厥人的屠杀,但这何以能抵住突厥人锋利无比的刀锋,一时之间,长安城血流成河,尸横遍野,只需一日,也没帖便闯入了九重宫阙。
孟太后听着惨叫声越来越近,淡然对一直守在她身边不肯离开半步的水听雨道:“阿雨,你亲自去把宛华带来见母后,母后有话要对你们姐妹两说。”想起太后那抹绝美的笑颜,水听雨直觉此刻不应离去,太后看出她的犹豫,催促道:“快去,等会儿还不知道是什么光景呢。”
水听雨这才犹豫着往外走,才走几步,孟太后便叫住她:“阿雨,记得母后的话。”水听雨茫然的看着她,她又微笑着催促道:“去吧。”
水听雨这才快步出了慈宁殿,没走几步,就听殿内的宫人们惊呼:“太后娘娘!”
水听雨脸色一白,险将昏厥,堪堪稳住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这才奔回慈安殿中,却见太后已经躺在了血泊中,她尽以剑自刎了!
水听雨哭喊着扑过去,太后的血在地上汩汩的淌开,那样鲜红艳丽,水听雨紧搂住她,忙呼喊着:“快传太医!快传太医!”
太后捏了捏水听雨的手心勉强笑道:“不中用了,不要叫人来这慈宁殿送死!你快去把宛华放出来,让她也梳洗一番......记住母后的话,你们二人只要对也没帖说要嫁给吉利为妻,便可保性命无忧。”
水听雨胡乱着点着头,她的泪滴落在太后的发间,而太后像是被滴落的泪水冻得前身一震,猛的抽搐了一下,旋即便恢复宁静神态,蓦然这样躺着,连一点□□都没有了。
水听雨悲声哭泣,拾起太后自刎的剑,并不关心那剑上滴落的血珠,猛一用力,决绝的引颈自刎,却被一有力的手截住她的手腕,童贯紧紧的握住她的手,求道:“殿下,不要像太后一样想不开呀!”
这时,那些悲伤的宫人亦围过来,有的抢剑,有的桎梏住她的手臂。
正在此时,一队突厥人闯了进来,个个凶神恶煞,提着弯刀长剑立时就控制住了慈安宫,为首的喝问道:“太后何在?还不快跪迎本汗!”
但见此人面庞宽阔且火红,眼睛虽细小,却射着寒光,正是突厥大军主帅也没帖。
他见殿中躺着一穿着华美宫装的女子,年龄不过三十出头,却双目半阖,无声无息,生命显然已然逝去,知道那定时太后无疑。旁边或坐着或站着的宫人都围着一绝美少女,那少女被众人抓住手腕,手里握着的剑意图十分明显。
因不堪众人拉扯,那少女已歪着身子,靠在了一年长宫女的怀里,这滑稽的姿势却丝毫不减她美丽的容颜。她穿着浅绿色长裙,外披一件白色对襟菱纱袄,形容样貌比也没帖见过的大可汗之妻虢国公主更美上几分。他走上去不废吹灰之力夺下那剑,此事虽与这帮宫人刚刚的意图相同,却奇异般的引起这帮宫人一阵瑟瑟,除了眼前这个美丽的少女。
少女的剑被他夺下,已无让她陷入危险的武器,他才又细看她,见她脸上不似这一路上他所获的众多美女那般充满恐惧和绝望,眸子里的光却从刚刚的决然变成了现在的愤恨?但这更在她绝美妍丽的气质上添上许多颜色,也没帖更觉欢喜异常,上前故作潇洒的问道:“在下也没帖,请问阁下是哪位公主?”
童贯瑟缩了一下,颤声回答:“是...是金...”
水听雨却沉声喝止他:“闭嘴!他一野蛮胡奴也配知本宫的名讳和封号!”
也没帖也不生气,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他悠闲的踱步细看她的每一寸玉色肌肤,悠悠道:“要知道公主封号再容易不过了,这大兴宫统共就有两位未出嫁的公主,一位是宛华长公主,还有一位便是金...,哦,对了,是更加尊贵无比的金华长公主!”
水听雨漠然扫视一眼他,却并不答话。
这时,有一穿金色铠甲的突厥将军赶进来,边走边笑着邀功:“可汗,末将在后殿找到了名满天下的宛华长公主,这南朝的女子真是如花儿一般娇嫩鲜艳,可汗的帐中又要添人了!”
水听雨忆起太后的话,一心只想着莫要让宛华被这丑陋的胡奴给糟蹋了,马上厉声喝止道:“我姐姐可是上朝公主,岂是尔等野蛮胡奴可以肖想的!”
那突厥将军顺着说话之人看过来,只觉又被眼前的人惊艳到,一时竟忘了言语。
也没帖嗤笑一声,不无讽刺的对水听雨道:“上朝现在已被我大突厥踩到脚下、亡国了!”
水听雨站起来,漠然无视周围指着她的刀剑,弹了弹她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方才傲然道:“你们只不过是一次战役稍暂上风而已,我新皇的尚家军马上就会打到长安将你们这帮野蛮胡奴杀得片甲不留!”
她的信誓旦旦令也没帖的笑声更大,他轻慢道:“这就是你们中原人说的死鸭子嘴硬吧?尚楚雄已被我军团团包围,说不定现在早就死在我军刀下了。”
水听雨的心往下沉了又沉,她不是不知道尚楚雄被围困的消息,但她从来都相信他会英勇的突围,救下大月朝,还有她,只是日子一天一天过去,前方传来的永远是噩耗和更严重的噩耗,唯独没有尚楚雄突围的消息。
这时,宛华长公主被两名突厥士兵押解着走进来,刚一进大殿,她那淬了毒的目光便射向水听雨,须臾她才对背对着他的也没帖问道:“这位可是来自草原上的英雄,也没帖可汗?”
也没帖转身,勾唇一笑,道:“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