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显然也说到柳敬言心坎上去了,她黯然道:若留在皇帝身边的,是沈道尊这样的人,我又有何不放心的
沈峤正要开口,晏无师却已淡淡道:陈朝已有儒门,汝鄢克惠将他这一亩三分地看作宝贝一般,谁能插足沈峤心软,阁下就免开尊口了。
被一语挑破心思,柳敬言有点尴尬,却也不怒,依旧神色温和:是我孟浪了,二位勿怪。
晏无师:你是个聪明人,虽然依旧拘泥世俗之见,但我看你,却比看汝鄢克惠要顺眼多了。
柳敬言笑道:多谢晏宗主抬爱。
她知道自己虽是一国太后,对方却完全不必看自己的脸色,是以将态度应对都调整得很好。
道不同不相为谋,三人实在没什么话题可聊,沈峤主动提出告辞,柳敬言也没有挽留,还亲自将两人送至宫殿门口,又交代贴身婢女亲自将人送出宫,须态度恭敬不可造次云云。
末了柳敬言道:二位乃是贵客,下次若要进宫,大可让侍卫通禀,我自会以礼相迎,如此隐藏身份,反是委屈了二位。
晏无师:你也不必出言试探,本座此番入宫,只不过是为了寻一人,如今人已找到,往后自不会再入此地。
柳敬言疑惑:晏宗主想找的人是
晏无师忽然笑了:这陈宫上下,除了沈峤沈道长,哪里还有值得我找的
沈峤不得不在旁边为他补话:我与晏宗主在抚宁县分道扬镳,他一路南下寻来,想必是在宫外听说道士应召入宫,知晓我定会赴会,是以也跟着进来一探究竟,不曾想因此惊扰了太后,我等始料未及,还望见谅。
柳敬言:道尊客气了,既是如此,我便不妨碍二位叙旧,晏宗主沈道尊慢走,后会有期。
她虽与晏无师没有深交,但也时常听闻此人脾性狂傲,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反是沈峤颇有涵养礼貌,又与柳敬言客气几句,这才告辞离去。
出了宫,晏无师又不太爱搭理沈峤了,沈峤无奈,只好走快几步追上对方。
你果真是入宫去寻我的
晏无师没说话。
沈峤:你怎知我一定会入宫
对方还是不理他。
沈峤无奈,不得不伸手扯住他的袖子:晏无师,我有话与你说。
此时两人已走至护城河畔,柳叶飘扬,青葱嫩绿,犹如一簇簇下垂的碧玉,河面上波纹涟涟,正是和风日历的好时候。
二人身着道袍,面容俊美,不知引来多少年轻小娘子含情脉脉的注目。
可惜这两位道长都未曾回望一眼。
晏无师终于应声止步,故作疑惑:沈道长在叫我
沈峤:是。
晏无师:那说罢,说完我好赶路。
沈峤:你要去哪里
晏无师:先说你要说的话。
沈峤面薄,一句话哪怕在心里转上千回百遍,也每每到了嘴边就说不出口,所以才需要打岔转移话题。
他左右看了一下,迟疑道:此处大庭广众,说话不便,能否换一处地方
晏无师面露不耐:你不说,我便走了。
转身说走就走。
沈峤忙抓住他的手:你、你留步
在对方看不见的角度,晏无师嘴角微微一提,旋即又隐没无踪,扭过头时还蹙着眉。
沈峤低着头踟蹰半晌,终于冒出一句话:你还好吗
晏无师:
这么问好像不对,沈峤苦恼想道,又问:你喜欢吃糖人吗
晏无师:
他冷笑一声:谢陵喜欢
转身又要走。
果然又说错话了,沈道长简直纠结得不行,明白心意是一回事,可真要把话说出来,他又无论如何都做不到。
他咬咬牙,直接将人拉走,快步走到一条无人小巷里。
晏无师竟也毫无反抗,任由他拉来,脸上神色却一点点冷下去。
我在宫中为你解围,沈道长就是这样回报我的吗
什么解围,明明是你自己也想入宫看热闹
沈峤腹诽道,把心一横,二话不说,直接捧住对方的脸,蜻蜓点水般在那唇上点了一下。
晏无师面色一顿,那点故意凝聚起来的冷厉,霎时烟消云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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