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无师一开口,通常不是征询意见,而是已经下了决定。
沈峤现在武功不如人,却并不代表两人相处的时候他没有半点自主权,闻言便摇摇头:不了,晏宗主自便罢,我还是回房。
晏无师却拉住他的手腕不让走:你镇日在房间里,除了发呆还是发呆,本座这是体恤你,让你过去散心。
沈峤:
他 镇日在房间里不错,却不是在发呆,而是要么在打坐练功,要么在琢磨朱阳策,所以这些日子下来,身体日渐好转的同时,功力也在缓慢恢复,如今武功差不多 已恢复到未受伤前的四五成左右。只是朱阳策一书实在博大精深,当年先师祁凤阁传授与他的那一卷,他至今也不敢说自己已经完全参透。
如今又新添妄意卷,旁人看来这完全是值得欣喜若狂,求都求不得的大好事,沈峤日夜琢磨,却深觉陶弘景学究天人,所著内容深奥玄妙,非一时半会所能领悟,反正他眼睛不好,白日里也不四处走动,索性就坐在房间里默默思索,倒也偶有所得,算是枯坐中的乐趣了。
但晏无师想做一件事,就从来不会让别人有拒绝的机会,沈峤打又打不过,只能被他拉着走。
刚走没几步,身后传来声音:晏宗主请留步。
二人停步回头,沈峤眯眼仔细打量,他因为经常受伤,身体状况不定,眼睛现在时好时坏,好的时候能大约看个轮廓,坏的时候则完全伸手不见五指,近来恢复少许,借着阳光,从对方的服色上,认出应该是方才在席上侃侃而谈的那个人。
对方一语道破晏无师的身份,显然是有备而来,说不定方才会出现在席上,也是因他们之故。
黄裳人步步走近,在两人身前五六步处停下,拱手施礼:临川学宫门下谢湘,见过晏宗主。
与他一起的,还有另外一人,年纪比谢湘要大一些:临川学宫门下展子虔,晏宗主安好。
晏无师不置可否,扫了展子虔一眼,视线落回谢湘身上:你就是汝鄢克惠最得意的弟子
谢湘:不敢当晏宗主谬赞,汝鄢宫主确为吾师。
晏无师奇道:你是从哪里听出我在称赞你的我后面还有一句不过尔尔没说出口。
谢湘嘴角一抽。
沈峤:
展子虔:
沈峤脾气好,平日里被晏无师百般刺激,习惯成自然,面对他堪比刀剑的冷嘲热讽已经麻木了,但他还是很同情眼前这个年轻人。
谢湘的名字他曾听过,对方出身陈郡谢氏,乃是临川学宫这一代最出色的弟子,传闻汝鄢克惠有意栽培他接任自己的衣钵,他也不负师父的期望,年纪轻轻就已经跃居年轻一代的高手前列,一身武功已得汝鄢克惠真传。
不仅如此,听说他在儒学上也有青出于蓝之势,临川学宫时常招揽天下儒生进行儒学通辩,谢湘每每都能在席上独占鳌头,这样一个人物,别人看他师父的面子,也总会客气三分,更何况他本人同样出类拔萃,几曾听过这样近似奚落的话。
能被汝鄢克惠看重的弟子,终究不是冲动易怒之人,愠色自脸上一闪而过,谢湘恢复平静:谢某奉宫主之命送来请柬,想请晏宗主五月初五长安会阳楼一晤。
晏无师哂道:汝鄢克惠想要见我,让他自己来便是,摆什么谱
说罢转身欲走,谢湘沉声道:不知湘可有幸,向晏宗主讨教
晏无师微微一笑,忽然指向沈峤:你信不信,你连他都打不过
怪只怪沈峤外表太具欺骗性,加上方才在席间晏无师表现出来的那份亲昵,连谢湘也误会了,他皱着眉头,连看也不看沈峤一眼:晏宗主一代英豪,何必自降格局,拿娈宠来辱我
晏无师将站远了一点的沈峤又一把拉回身边来,语气甜蜜得快要滴出汁水来:阿峤,他在骂你,你就这么忍下来吗
沈峤:
为什么他好端端站在旁边,一句话没说,也能被殃及池鱼
作者有话要说:
沈峤:晏宗主煽风点火,挑拨离间,唯恐天下不乱的功力深厚,在下佩服。
晏无师:那也因为我看你顺眼,才赋予你这种荣幸的。
沈峤不可思议:我在嘲讽你啊,难道你听不出来吗
晏无师:阿峤,你连嘲讽人都这么温柔づ ̄3 ̄づ╭
沈峤:无语凝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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