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杨宥军,仿若做梦,些年没见,他似乎没变,说话的语气仍有叁分轻佻,眼里永远带笑,十足的痞坏形象。
“安安”两字从他嘴里出来,漫长尾音,几分缠绵,几分挑逗。不像温初尧叫她“安安”时那么舒心,正经,单纯。
张媛安多次幻想能和杨宥军再遇见,每个场景的第一句开场白全不一样,她想过上百个。
直到突然碰面,她竟发现自己平静得出乎意料,脑子一片空白,曾想过的任何一句台词全抛脑后,他一句“好久不见。”她紧接着脱口而出:“你认错人了。”
下一秒,她几乎落荒而逃,惊慌得把酒落下了。
杨宥军勾着嘴角,接过烟和打火机,慢慢地撕开包装,把烟倒着拍了两下才拿出一根吊嘴里,转动打火机慢悠悠点上,轻轻呼出一口烟雾,笑了声,左手食指勾起她落下的酒,迈着大长腿寻她去。
不过二十秒倒计时的红灯,陈媛安像等了半个世纪,刚闪到最后一秒,她拔腿就跑,像被大灰狼盯中的小兔子,逃命般的速度跑进公寓,跑了十几层楼梯,颤抖着半天才把门打开,又迅速关上,反锁,她背靠着门滑下,无力跌坐在地上。
她安全了,一颗心始终平静不下来,砰砰砰跳个不停。
见到他了,如愿再见到他了,可然后呢?问他怎么来了?这些年过得好吗?还是质问他当年为什么在热恋中对她提出分手,原因是什么?
她敢问吗?想不代表敢,陈媛安很怂的,爱面子,假坚强,不自信。
想起当年他在电话里说分手:“安安,我们分手吧,对不起,我不想谈恋爱了。”
陈媛安却是可笑,假装潇洒大方回他:“行,祝你幸福。”挂了电话时,一阵心堵,心慌,难受到极致,一连几日食不下咽,夜不能寐,剧烈的呕吐感盘旋心头,挥之不去,原来失恋是件煎熬的事。
陈媛安回过神来时,心跳恢复平静,心头的苦涩散不去,她想喝酒,后知后觉的发现酒忘在便利店。
她需要分散注意力,找点事做,在这漫漫长夜中有心事的孤独人最是难熬。
她把散落一地的书一本本捡起来,摆好。《南风深情》的手稿四处飘落,起初她写文章那会,没用电脑,习惯手写。
有些习惯很可怕,一辈子都改不了。
她弯腰拾起一张,恰好是封面书名,那会还不叫《南风深情》,而是《二百八十一天》。
陈媛安拾的是故事,反复被翻阅过尽管岁月蹉跎依旧不会忘记的过去,那段粉色冒泡泡的回忆是属于她和杨宥军的爱恋。
初遇他那年,是大二下学期,舍友好友金敏敏认识同校建筑系大四的一个男生,杨宥军是这个男生的舍友,他们一同吃饭,金敏敏把陈媛安带上,暗地里把陈媛安介绍给杨宥军认识。
那会杨宥军刚失恋,自我介绍时没有隐瞒,可一丁点失恋的悲伤都没有,一副漫不经心笑意满满的样子与任何人交谈。
一顿饭后,几人聊得来,相约去了ktv,杨宥军这人挥金如土,要了个豪华包间,点了果盘小吃,两瓶昂贵xo,四个酒杯满上开场前准备先干一杯。
他们举起了酒杯,唯有陈媛安傻愣一旁没动,大家投来催促的目光,她才支支吾吾说:“我……不会喝酒。”
换来的是杨宥军爽朗的笑声,他这一笑,陈媛安囧得想挖地洞钻进去。
“我们的安安同学单纯着呢,不会喝酒没关系,军哥我给你点果汁。”继而他俯身看她窘态,真是可爱的小白兔一只,他忍不住调戏:“小朋友是不是应该喝牛奶?”
陈媛安受不了他这轻浮的语气,赶紧回答说:“果汁就行,谢谢。”
陈媛安以果汁代酒,轻抿着,圆溜溜的眸子转动看,他们叁人直接仰头先干为敬,她立马改成大口喝了起来,可一个不小心撞上了杨宥军那双在镜片下深邃的眼神,一个心慌猛地咳了一下,水呛到气管,她咳到弯了腰肩膀一耸一耸,眼泪飚了出来。
杨宥军扬起不怀好意的笑,然后抬手拍着她的背脊,轻轻柔柔的一下又一下拍着。
“安妹妹,慢点喝,哥哥又不抢你的果汁。”
接下来的时间,陈媛安如坐针毡编不出理由提前离去,她五音不全不爱唱歌,一个人呆坐沙发角落等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金敏敏唱歌很好听,占着麦一连唱了好几首情歌,两男生也就随她去。
杨宥军坐离陈媛安不远,包厢也就这么点大,再远也逃不出视线范围之内。
他坐姿随性,翘起二郎腿,一手摊开放沙发背上,抽着烟直视前方大屏幕,不像在听歌,是在沉思。
他的朋友给他点了首伍佰的《挪威的森林》,他似走心又随意唱着,嗓子好听。任谁都听得出这首歌他熟悉,铁定反复哼唱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