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想吃的?”陆星沉问。
周恪一揉着眼睛,他昨晚几乎一夜没睡,现在倒是不困。
他想了想,说:“随便吧。”
“随便什么随便,又没问你。”陆星沉看陆沉沉,“吃什么?”
陆沉沉:“我听他的。”
“……”
傍晚时分,他们去了一家烤肉店。
地方是陆星沉选的,周恪一请客。
陆星沉当了一天的司机,累得差点翻白眼,冲进店里一通狂点,豪迈地要了一箱扎啤,哐哐全砸在桌上。
他对着周恪一,一脸压抑不住的笑——那种娘家人见妹夫的笑。
陆沉沉赶紧说:“他胃不好,不能喝酒。”
周恪一在高考后的那个暑假疯狂减肥,除了运动也节食,瘦是瘦了,但急性肠胃炎进了医院,陆沉沉从那以后就开始格外关注他的饮食,烟酒之类的是碰都不让他碰,搞得顾今夜恨铁不成钢,直捶着胸口说他丢男人的脸,这么年轻就是妻管严,再之后可怎么得了。
陆星沉扯扯嘴角,抽一根烟,衔在唇边点上。
他仰着头吞云吐雾,露出脖颈上的喉结,性感地吸引了不少店里的小姑娘的目光。
周恪一看着他,他抽烟的模样让他想起了曾经的那个夏天。
这兄妹俩,抽烟的姿态简直如出一辙。
“不喝就不喝呗。”
陆星沉自己开了扎啤,踢了踢陆沉沉的椅子,指挥她:“臭妹妹,去给胖胖拿瓶热牛奶。”
陆沉沉无语,站起身去找服务员,走了两步又回头,拿手指扣两下在他背上。
“你不许欺负他。”
“……”
陆星沉气结,感觉自己马上要被这吃里扒外的妹妹气到升天,他放下酒杯,发出一声脆响,白沫溅出点到桌上,很快化成透明液体。
他面无表情,白眼要翻到天上,“偏心眼。”
陆沉沉捏他背阔肌,小声嘟囔了几句,脸颊微微泛红。
她走后,烤肉桌上刹那安静下来,两个大男生对望着,气氛不尴不尬。
这时的天空接近墨色,天幕灰蒙蒙的,空气里的燥热稍微减退,街道上车水马龙,交织出初秋的一丝萧瑟。
烤肉店亮黄的灯光洒在他们的面上,一个眉目沉静,一个眼神桀骜。
陆星沉兀自出神,要他来说,他没觉得周恪一是个良配,在他眼里世界上所有男人都配不上他妹妹。但陆沉沉喜欢,她年纪不大,已经经历了别人可能这辈子都不会经历的折腾,好不容易按部就班地回到该有的人生轨迹,他不会死鸭子嘴硬地认为这是她自己开了窍的原因。
她会改变,和面前这个男生脱离不了关系。
有些事,他承不承认,都是事实。
手里的酒杯微凉,冰块在黄色的液体里旋转,手上忽然轻轻地受了一道力,“碰”的轻响,陆星沉抬起头看,周恪一已经仰着头将手里的冰镇啤酒一饮而尽。
他叼着烟,瞠目结舌:“你妈的……小胖,你害我啊……”
周恪一放下啤酒罐,他不太会喝酒,冰凉的液体进了肚子,比想象中好喝很多,脑海中神经被刺激得有些胀,他举着杯子,对着陆星沉的酒杯再轻轻碰了下。
星光好像砸在了酒里。
有些属于男人之间的话,没有开口,却已经说完了千遍。
陆星沉放下烟,呼吸有些轻缓了,他看着周恪一,“你什么意思?”
周恪一把啤酒罐丢进垃圾桶,说:“你是她在这个世界上两个最重要的亲人之一,有些话我必须告诉你。”
“什么话?”
周恪一低低地说:“等毕业了,我想和她结婚。”
气氛安静了。
陆星沉抿了抿唇,手里的烟燃烧着,烟灰落到他的指尖,他惊了一下,有些仓皇地抬手,把烟头丢进了啤酒里。
再一抬头,对上周恪一的视线,乌黑的眼珠里,倒映出滑稽又紧张的自己。
他很认真,没有把他当成“陆星沉”,而是把他当成了“陆沉沉的哥哥”,以一个男人的身份向他诉说着对他妹妹的喜爱,渴望能得到认可。
终于,他像是从这件事里反应了过来。
“这件事我可做不了主。”陆星沉不动声色撇开头,看着窗外的车流,“你看我像是能做她的主么?”
他当然不能,除了陆沉沉自己,谁也做不了她的主。
但这件事,你让陆星沉去问她的意愿,那他几乎是想都不用想,陆沉沉的那个回答他俩心知肚明。
陆星沉上下打量他一眼,问:“考虑清楚了?”
周恪一点点头,慎之又慎:“考虑清楚了。”
陆星沉静了一会儿,深深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