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得老人家细致关照,霍岚依靠着这一点微不足道的暖意,才没有心生怨恨,愤世嫉俗。小学时,他曾尝试融入集体,渴望同正常的孩子一起学习、玩闹、成长,皆因皮相上的缺陷而遭受排挤。初中以后,霍岚不再合群,逼迫自己习惯外界的冷眼与内在的孤独,他用口罩掩住胎记,收敛起目光,封闭内心,守着越渐衰老的奶奶日复一日地寒苦过活。
经历完高考,他拿到一个骄傲的分数,于是兴致勃勃地揣着成绩单跑回家,想要与奶奶分享。然而现实回赠给他的,是唯一的亲人病逝,霍岚至此变得愈加冷漠,他截断与这个世界相关联的一切情绪感知,不与任何人接触,哪怕进入曾经梦寐以求的大学,嘴角也再未提起过半分。
全新的生活环境,习以为常的议论与隔阂,霍岚满不在乎,他对世间万物再无期待。每天按部就班地完成课业,偶尔用游戏打发无聊,大多数时间喜欢窝在宿舍睡觉,入学两个月,他没正眼瞧过一位同学,甚至不晓得军训教官、任课老师以及室友们的名字,始终低垂眼睑,拒绝交流,除了必要的上课,只囿于自己床铺这一隅窄地,屏蔽周遭的所有干扰。
霍岚当然想过以整容的手段除去颧骨处这块碍眼的胎记,可当他站在镜子前凝视自己的脸时,忽然打消了这个念头——我为什么要为了迎合别人的眼光而改变自己?
如果连自己都对与生俱来的样貌心存顾忌,岂不成了厌恶的人当中的一份子,那该有多可悲。
但让霍岚从未想到的是,即便不去做出改变,也有人愿意正视他的面容,能够轻松地与他玩笑,甚至以温柔软化他的逆鳞,再一次带给他温暖和希望。
午休结束后的宿舍,霍岚正在整理床铺,窗外丝丝沥沥下起了毛毛秋雨,凉爽的风吹进屋内,同时伴随着一抹清纯的嗓音:“霍岚。”霍岚停下叠被的动作,深灰色口罩掩住鼻梁,没应。
坐在书桌前的温玉转动手中的圆珠笔,支起的臂肘压着作业本,托着腮帮子问:“你是叫霍岚吧?”霍岚不予理会,继续低首忙活。
“我叫温玉。”温玉放下笔,盖合书本,“睡你上铺。”已经预料到霍岚会无动于衷,温玉起身向他走来,礼貌地说:“我有个问题想问你。”霍岚任由他自言自语,没话找话,他抄起枕头旁边的毛概教材,有意规避交谈。可没等他身体移开床面,温玉继续开口道:“你总戴着口罩,是为了耍酷吗?”眉心倏然凛住,霍岚两手撑在腿侧,一时怔愣,他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这样问他,似是玩笑,却又好像是在抚慰,莫名的,心中油然而生一股强烈的好奇感,忍不住想要抬眼看一看这人的长相。
破天荒的,他接下话题,诚实地回答:“你不可能不知道别人是怎么议论我的,明知故问。”“议论什么?”温玉的声音就响在霍岚头顶上方,好听地本站随时可能失效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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