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老爷子不知道想起什么,默默地叹了口气。
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命运。
应舒涣在自己带来的书包里面一阵乱翻,终于找到夹层里快被挤压成梅干菜的秋体书法清君侧。
他献宝似的把一张纸给展平了,放在应老爷子面前。
应老爷子一开始其实对应舒涣能带过来的书法并不感兴趣的,毕竟他这位小孙子自幼喜欢的就是什么机车足球滑板,非常年轻人的爱好,根本就没有接受过国粹的熏陶。
他能找来的书法,多半也是别人选过之后交给他的,最终的目的只是为了讨好自己。
总而言之,就是没什么花头看。
而且市面上好一些的书法都已经被自己全都藏起来,应老爷子对书法有着极为苛责的要求,一般的名家书法入不了他的眼。
因此,他只淡淡地瞥了一眼应舒涣带过来的书法。
一看还是写在廉价宣纸上面,没有裱框,没有做过任何处理。
应舒涣拿出手的时候也注意到这一点,他有点儿后悔:这看起来也太寒酸了,早知道应该弄个画框的。
顿时,应舒涣心中最后的王牌也没用了。
他来之前到底是被什么大水冲坏了脑子,觉得这么一篇小小的书法能够让爷爷改变主意?
妈的,简直是天方夜谭!
算了,我还是拿回来吧。
应舒涣觉得有点丢人,正想要拿回书法的时候,老爷子的表情忽然变了。
一开始他只看了一眼,没有多看。
再后来,他的眉头微微皱起,拿起这篇书法从第一行看了起来。
越看,应老爷子的眉心就皱的越深,直到一分钟过去,老爷子的表情已经不能用正常来形容了。
应舒涣原本想要拿回书法,却在看到应老爷子表情的时候愣了一下。
只见老爷子的整张脸惨白的毫无血色,嘴唇都在微微发抖,一双眼睛死死盯书法的内容,凑近了听还能听到他的喃喃自语:不……不可能……不会的……
应舒涣也跟着皱起眉头,心里惊了一下,有点好奇。
印象中,他从来没有见到爷爷这么失态的样子,整个人都好像被重拳出击了一样,额头手心全都是汗,神色惶恐,表情透露这一股欣喜若狂的疯劲儿和难以掩盖的激动。
上面写什么了?应舒涣默默地想,该不会是什么骂人的话吧?
“从、哪、里、找、来、的。”
下一秒,爷爷如同利剑一般的目光落到了应舒涣的身上,打的应舒涣措手不及。
老爷子一字一顿的说出这句话,似乎把每一个字说出口都用了巨大的力量,才能克制住自己没有当场跌坐在地。
他猛地站起身,差点掀翻了椅子,这是一向注重礼仪的老爷子从来不会出现的错误。
应舒涣刚看到爷爷的表情,看上去好像不是很讨厌书法的样子,一瞬间,他还以为自己有戏了,正想趁热打铁地提一句跟纪沅离婚的事情,却在看到爷爷的一瞬间止住了声音。
应老爷子的双目眼白出泛起了血丝,以一种不正常的力度死死抓着应舒涣的手臂,好像他不说出来这篇文章是从哪儿来的今天就出不去一样。
应舒涣被爷爷的神情吓了一跳,实话实说:“姜敏送我的。”
他说完之后反而不敢开口了,因为老爷子的表现有点吓到他。
应老爷子用从未有过的严肃表情勒令应舒涣现在就把姜敏照过来。
应舒涣觉得爷爷简直是无理取闹:“姜敏拍戏啊,怎么找的过来。爷爷,你找她干什么?是不是还想要这个人写的书法啊?我帮你联系就好了,你干嘛这么大反应啊,好吓人。”
可能是爷爷的表现太过奇怪,应舒涣直觉知道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所以第一时间给姜敏发了微信,问他这篇书法是谁写的。
应老爷子顿了一下,他被应舒涣一提醒,才发觉自己刚才的失态。
他不知道想什么,脸上的神气一下就消失了,变成了一个心事重重、藏着无数秘密的老头子。
对……
是我失态了。
应老爷子默默地想。
实在是因为他看到这篇清君侧的时候,心里已经不能用翻江倒海来形容。
说是整个人被劈成了两半也不为过。
太熟悉了……这篇清君侧实在是太熟悉了!
那是他站在长安的大街上,站在百官中,听那人一句一句念出来的!
应老爷子清楚的记得,他死后,所有与他相关的资料都被一把大火烧了个干净,其中就有这一篇清君侧。
也就是说,这篇文章根本就没有流传下来!
而他曾经也去证实过,确实没有任何一本正史和野史保留过完整的清君侧。
一篇几百年前,根本没有留传的清君侧,为什么会忽然出现在应舒涣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