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监控录像上截下来的图片非常模糊:
身穿蓝色连衣裙的少女与盘着发的高挑女性坐在一起。两人的手捏着支票的两端。
即将完成交接。
明以灼垂下眼睫,眸子里落了深浅不一的阴影。
……失败得很怪异。
在离胜利只有一步之遥的地方,被阻击了——这让他产生了情报泄露,遭到埋伏的感觉。
但整体的计划只有他一个人知道……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男人漫不经心的转着笔,几番思虑,也找不出症结所在。
于是。
他开始猜测常理之外的可能性。
比如:长冬的同情心泛滥了。
少女和司慕是朋友,而司慕和欧碧是同事——她应该是从司慕口中得知了欧碧的境况,便趁着司慕吊针的时间,顺路去探望。
接着,被欧碧父亲的惨状吓到,决定给予其援助?
……经不起细想和推敲,却很符合少女的作风。
——她做事向来‘从心’,不需要乱七八糟的理由,一时兴起撒个几十万……也不是不可能。
明以灼捏了捏鼻梁,叹了口气。
还没摸到头绪,就快被自己的脑补说服——这种事,真的糟糕透了。
完全拿她没办法啊。
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
※
那是订婚的八个月后。
他利用长冬麻痹众人,悄无声息的夺走了实权,将原定的继承人坑进了监狱。
畅快使他放松了警惕。
——导致他和少女一起被绑架了。
从昏迷中醒来——微不可见的将眼皮撑开一条缝时,他看见临死反扑的废物二哥坐在椅子上,把玩着□□,用毒蛇似的阴冷目光盯着他。
光线太昏暗,不方便观察环境。
明以灼懒得和败者纠缠,闭上眼,继续装晕。
——以公枫的能力,绝对会在他失踪的两个小时内查清一切,带着人赶过来。
所以,只要等待就好了。
男人想着,忽然感觉手掌被戳了一下。
速度很快,力道很轻。
似乎是害怕被绑架犯发现——只是小心翼翼的做出了试探,就龟缩回了壳里。
……不算蠢嘛。
明以灼有些惊讶。
同时怀着隐秘到自己都没察觉的心思回戳了一下,以便少女分析此时的状况。
长冬没有再动弹。
两人默契的维持着原来的姿势,专注的装死。
时间不断流逝。
椅子上的罪犯越来越急躁,忍不住拆下弹夹,确认了一遍子弹的数量,再装上,打开保险栓。
“……怎么还没醒。”
他嘀咕着,猛地反应过来——“有人在装晕?!”
听见这句话,被五花大绑的两个人不约而同的绷紧神经,做好了受伤的心理准备。
罪犯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他轮番碾了下两个俘虏的脚腕。
明以灼抑制住身体的本能反应,成功的瞒天过海。
而长冬……
从她一路披荆斩棘,伤痕累累的站到他身前,姿态清雅的请求他同意两家的婚约时,他就知道:
这女孩很擅长忍耐疼痛。
不出意外的话,这废物一个人都试不出来,只能气急败坏的加重刑罚,以泄心头之恨。
男人如此推测。
可是——
少女露出了一声轻微的痛呼。
娇嫩的、惹人垂怜,在寂静的仓库里回荡,清晰的传入绑架犯的耳里。
——为什么?!
明以灼敢断定:长冬是故意的。
故意拿自己当诱饵,吸引那废物的注意力,给他打掩护……自愿成为他的盾。
——无法理解。
“呵。”
绑架犯低笑一声,揪住少女的长发和衣领,将她拖到椅子边,借着稀缺的光,端详起她的五官。
“差点忘了,都是你的错——”
“要不是你和他订婚,装出亲密无间的模样,我怎么可能会松懈。怎么可能这么容易被击败。”
“——都是你。”
长冬睁开眼,纤长的睫毛不停的颤抖,淡色的唇瓣翕动几次,发出了温软而动听的声音。
“对不起。”
——迅速的示弱了。
语调平稳又诚恳,却不难辨别隐藏在其中的无措。
“有我可以补偿的地方吗?我会尽力的。”
她道。
走投无路的明二少感到荒谬。
他用枪托砸了下少女的额头——摸到了粘稠的血液——疏解了胸腔处的暴戾,才恶劣的回答。
“有啊。”
“把你手上的股份无偿转让给我就可以了。”
——“好。”
长冬毫不犹豫的应下。
被拖走之后,她再也没有痛呼过。明以灼只能靠零碎的声音推测她受到的虐待。
——男人不禁烦躁起来。
一味的服软是没用的。那废物根本不会信!
果然——
绑架犯似哭非哭、含糊不清的说了句什么。
他狠狠的揪起少女的头发,逼迫其仰起头,与自己对视,然后掐住了她的脖颈。
长冬终于呜咽了几声。
少女努力的歪下头,轻轻的蹭了蹭罪犯的手臂,无比乖顺的阖上眸子,摆出了脆弱而娇柔,任人宰割的神情。
——“这算补偿吗。”
她微弱又飘忽的话语震懵了狂躁的明二少。
男人看着她致无瑕的面容,指尖沾染着她的血液,胳膊上轻搭着她柔顺的发丝。
……仿佛被温柔的拥住了。
“我说‘算’的话。”
“你会心甘情愿的被我杀死吗?”
罪犯低声问,手上的力道不知不觉的减轻。
“……大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