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点十七分,他看着挂钟,思维迟缓地想。以往这个时候他应该睡在家里柔软讲究的床上,或是在人声喧杂的网吧刚刚凑合一晚,腰酸背痛地醒来,准备趁着保安没有到岗早早回到学校,从校门边那堵低矮的墙上翻过去。
然而现在他陷在陌生的沙发里,眼前空蒙的黑暗每一寸都陌生,却好过任何他熟悉的地方。
他身上还盖着迟扬的衣服,散发出意外好闻的洗衣液味道,被他自己的体温烘热了,摸起来很柔软。
何弈歪坐在那里,缓慢而颤抖地松出一口气,抱起身上的衣服,像是终于够到了浮木的溺水的人,将自己毫无保留地贴了上去。
这个时候无论如何都不该去敲迟扬的房门扰人清梦。他想着,不知过了多久才直起身子,仔细叠好迟扬借给他的两件衣服,放在沙发角落里,然后拿出随身带着的钢笔,抽了张纸巾,工工整整留了张字条:“先去学校了——何弈”。
他迟疑片刻,又补上两个字,“谢谢。”事实证明,他不等迟扬起床一块去学校还算得上个明智的选择。
打过架,又喝了酒,迟扬几乎是顺理成章地睡过了头,他记不清学校的作息表,却也大致知道这个点上午过半,早不知道上完了几节课。
幸好没有家长可叫,不然他家长得把他们学校算进三点一线里。他想着,叼着牙刷,还有些迷糊,思维迟缓地转了半圈,停在洗漱台边那根塑料牙刷上——何弈昨晚拆了用的,现在已经干透了。
看样子这人没洗漱就走了,也许还要回学校寝室睡个回笼觉。
昨晚借出去的衣服还放在沙发上,最顶上摊着一张轻飘飘的纸巾,白纸黑字清晰端正,是何弈留的。
他几乎能透过这短短几个字想象出对方落笔时候的神情,大概是略微皱着眉,轻而缓慢地写着字,以免弄坏脆弱的纸面——五官端正利落,却在昏暗的灯光下勾出柔软的阴影,眼睛里含着水似的缓慢晃动的专注……想哪儿去了。迟扬摇摇头,对自己大早上匪夷所思的想象力嗤之以鼻,低头漱口本站随时可能失效记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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