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西荣的眼神一暗,很快又恢复如常,说:“妈,你去做饭吧,我有些累了,想睡一会儿。”
陈芳茹点点头,“那好,你睡吧。”
许清这会儿才从卧室里出来,手里拿着一串钥匙,嘴里喃着:“西荣他妈,不知道是不是这把……”
“等你的钥匙呀,黄花菜都凉了。”陈芳茹没好气地睨他一眼,转身就往厨房走。
他无辜的扭过头,看着许西荣脸上的伤,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又走回卧室里。
许西荣关上门,再次躺上床,无意识地摸了摸额头上的纱布,脑袋里就跟一团浆糊一样,却闪出一道消瘦的人影。
昨天最后还是她送他回了学校,路上她说了什么他都不记得了,只记得当她的目光每次从前面的路况转向他,意味不明地笑着时,他就有一种坐如针毡的感觉。
她抽了几根烟他也不记得了,只记得回到宿舍里的时候,低头嗅了嗅自己的身上,满是她车上的那股香水和烟草混合的味道,闻着让人头昏目涨。
许西荣想到这,手劲儿不由大了点,按在了伤口上,伤口应该已经是结痂了,硬邦邦的藏在纱布后面,有一种咄咄的刺痛感,像是会上瘾一样的,手指又往下压了压,一样的痛感。
他突然就不那么烦躁了。
***
到了饭点。
饭桌上,许西荣埋头吃饭,没什么胃口,只是机械地往嘴里一口一口夹着。
陈芳茹端着碗,给许清使了个眼神,他点点头,沉声问道:“西荣啊,在学校过的怎么样?还适应吗?”
“嗯。”许西荣应声。
颇为冷淡的回答让许清有些尴尬,他望了陈芳茹一眼,又被她瞪了回来,只好继续问:“跟同学之间和睦吗?”
许西荣正夹菜,听见他的问话拿着筷子的手顿了一下,伸回来,“还行吧。”
陈芳茹没忍住,又出声问:“小荣,你脸上的伤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说了没事。”许西荣放下手里的碗筷,只觉得嘴里的饭菜更加索然无味了。
“没事?你就是跟别人打架了吧?”
陈芳茹的声音突然提高,刺人耳朵。
“西荣他妈,别激动别激动,可能西荣在学校跟同学相处有点不太好,小打小闹而已。”许清连忙出声充当和事佬的角色。
许西荣抿了抿嘴,什么话都没说。
陈芳茹平息不下激动,脸色有些难看,说:“你不说是吧?那我明天去问小巧……”
话还没说完就看许西荣猛地站起来,木椅子拉擦着地板发出突兀的刺耳声,他低着头,甩下一句“我吃饱了。”就往自己屋里去,接着关上门,声音不轻不重。
陈芳茹气得手都有些打颤,把筷子一摔。
这到底是怎么了,她那乖巧懂事的儿子不过才去了大学一个月,带了满脸的伤回来,现在还在饭桌上耍脾气?
许清刚想劝她,她就站起身来往外走。
“诶,你去哪儿啊……”
陈芳茹连鞋子都没换,拖沓着一双红色的家居拖鞋打开门,嚷道:“去老言家里一趟!”
接着就是“砰”一声关门的巨响。
房间里,许西荣坐在床边,甚至都能感觉陈芳茹那重重带过家中大门时,自己房间的门都震了震。
他掏出手机,按了下电源键,屏幕亮起来,盯着屏幕发了好一会儿的呆,鬼使神差地点进通讯录,找到那个号码拨了出去,当他听到第一声“嘟”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事。
他等同于踩进了雷区,却还没撒开脚。
他慌乱地想去按挂断,电话那头的人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把电话接了起来。
她的声音有些哑,还有些迷糊,听起来软软的。
她不说“喂”,也不问“怎么了?”而是肯定又果断地给了他一句:“你想我了。”
那语气亲昵的像是对爱人的耳语,柔软不矫作。
许西荣只觉得心里某个柔软的地方塌下去,被灌上了一层又一层的辣椒油,灼热的滚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