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熜又说了一句。
“哦……哦。”
萧诗晴点了点头,不得已上前几步,双手扶住了朱厚熜的肩。
她再向前靠近了他,朱厚熜便双手从后抱住了她的腰,微微站起来,一用力便将他背了起来。
萧诗晴感到全身一轻,自己已然伏在了朱厚熜的背上。
朱厚熜刚刚完全站起来,萧诗晴觉得还是毕竟太失礼,咬着唇道:“皇上,你……还是放我下来吧。”
朱厚熜却不依,反而双手愈加搂紧了她,背着她走了几步。
萧诗晴伏在了朱厚熜的肩膀上,紧挨着他的面颊,感受着男人宽阔结实的肩膀和熟悉而稳重的气息,默默无言。
朱厚熜微微扬起嘴角。
慢慢地,她将下巴轻轻放在他的肩上,随着他的脚步一步起伏,她的鼻子能轻轻嗅到他身上淡淡的味道,一种古老而又温暖的味道,她从侧面能看见他脸庞深邃的轮廓,他的眸子比秋夜的星辰更为明亮。
天上的月亮很静,银白的星光点点地洒下来,两个人所踏着的道路静谧无声,只有星月和灯笼的光芒为他们引路。
少女如兰的气息就呼在朱厚熜耳边,他的也心痒痒的,仿若有月光在拨弄心中微起涟漪的湖面。
两人正走过一座凉亭边,凉亭的一角也挂着一个灯笼,灯笼散发着暖黄色的光芒,四周的空气也仿佛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温暖。
她不自禁将头靠在朱厚熜肩上。
通往万寿宫的路途似乎是这样漫长,漫长的路途中,只有一个男子背着少女踽踽前行的身影,他们影子投映在地上,一刹那,仿佛整个大明的天地间只有他和她两人。身前男子的背影是这样孤独,但他仍努力而默默地背起她,将自己的温暖献给爱的人,她伏在他身上,感到他的心跳与她的心跳融成了同一个节拍。
渐渐地,她被一种情绪击中了,心里荡漾着苦涩的波澜,望着他在黑夜的侧颜,突然感到眼角湿湿的。
眼泪无声地淌下。
刚开始,萧诗晴还能忍着不出声,后来她实在无法忍受,小声哭了出来。
“哭什么!”
只听朱厚熜一字一句地说着。
可萧诗晴仍在抽噎,鼻涕眼泪已把朱厚熜的肩上的衣料弄湿了一大片。
“皇上,对、对不起……”
萧诗晴想止住眼泪,可是眼泪却莫名越流越多,她不停地抽泣,仿佛只要看到他,她就忍不住哭泣。
朱厚熜停在凉亭边,把萧诗晴放了下来,让她坐在白玉石的凳子上,他也在她斜前方的石凳上坐下了。
朱厚熜叹了一声:“不要说对不起,永远不要跟朕说对不起,朕才是那个最对不起你们的人。”
萧诗晴眼泪婆娑地抬起头。
“朕对不起你,对不起严嵩、严世蕃……也对不起张居正。”他的叹息仿若来自远古一般幽长。
她脑海里浮现出那个青年坚毅正直的双眼,哭得更厉害了。
“不许哭!”
朱厚熜佯怒地说了一句。
萧诗情猛地被一吓。
“看着朕!”
萧诗晴抬眼看他。
朱厚熜却移开了目光,望着她面前的黑夜,缓缓道:“……朕离不开严嵩,也需要徐阶。”
“苦了你了。”她听他这样说着,带一丝无奈的叹息。
“朕不是什么好人,这个灯笼,不挂也罢。”
紧接着,他站起来,想要从她手中抢过灯笼,丢到地上。
“不。”
萧诗晴却紧紧拽住了他的手。
她固执地望着他,双眼犹有泪痕,却异常坚定。
朱厚熜的眼睛仿佛亮了:“这样的朕,还值得你为之祈福?”
她没有说话,只默默拉过他,把脸贴在他的手臂上。
他的语气中有轻叹,也有激动:
“你愿意,便去吧。”
两个人到了宫门口,萧诗晴想把灯笼挂到房檐上,奈何房檐太高,朱厚熜便抱起了她,将她托得更高。
萧诗晴伸长胳膊,终于把那个灯笼挂了上去。
“挂完灯笼,还要许愿。”
说着,萧诗晴站在原地双手合十,闭上双眼,口中虔诚地默念着什么。
待她睁开眼睛,朱厚熜问:
“许得什么愿?”
萧诗晴对他微笑:“愿皇上长命百岁,也愿皇上身边的所有人都平安幸福。”
朱厚熜的语气激动得有些颤抖:“你希望朕长命百岁?”
她重重地点头,目光定定地:“只有晴晴死了,皇上才能死,皇上不能在晴晴之前离开。”
她一边说着,一边抬头,面前,他望着她的眼里带一丝怜惜,更有无限温情。
头顶灯笼淡黄色光芒落了下来,那不是夕阳一样的惨淡的光,而是如蜡烛般温暖的、祥和的。
随后落下来的,是他的吻。
他只将唇印在她的唇上,没有摩挲,没有深入,良久良久。
她微动了一下,却被他按住。
这个吻大不似他平时的为人,只是那样单纯而固执,甚至带了一丝小心翼翼的怯懦。
她的心忍不住颤了颤。
他轻轻拥着她,她也不自禁拥住了他。他没有束发,长发就这样散了下来,落在她的肩上,她的心上。
“你知道朕的愿望是什么吗?”
一吻过后,她听见他在她耳边说着,声音却被风吹散送进幽远的黑夜里:
“全世界只有你我两个人,在无尽的天境,从生到老,从老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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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结倒计时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