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萧诗晴犯了滔天大罪,即使你是严世蕃,也容不得你再挡在她面前。”
“你倒说说看,对于萧诗晴的事你有何证据。”
他慢慢用右手覆上左手,等待着。他算准了徐阶并没有什么实质性证据,只是突然借机发难,想打他一个措手不及。
徐阶自然说不出来证据,只是道:“我代表的是圣上,若圣上让你放人,你还敢抗旨不成?”
朝廷里的人都知道,严党一向为嘉靖马首是瞻,徐阶将嘉靖当作枪使,令严世蕃的手不禁握得紧了紧。
就在徐阶以为将到了他的军时,便听严世蕃一字一句道:
“即便是皇上站在这里,也不能毫无证据就抓人。若是皇上按你的说法,不分青红皂白就抓人,岂不成了昏君?大明朝岂不是再无王法?”
严世蕃一向能言善辩,徐阶是清楚的,但他真没想到,为了萧诗晴这个女子,他连皇上都可以违抗。
徐阶干脆笑了笑,不再纠结于文字游戏:“严大人,这萧诗晴只是一个女子,你何必这样质疑护着她?若是把她带走,也影响不了你严家一分一毫吧?”
“我今天就要护她到底。”严世蕃沉声说着,上前一步。
徐阶不再跟他废话,盯准了街道中央的女子,双眸一凝,挥手下令:“拿下萧诗晴!”
少女一颤,双手不觉抓紧了身旁严世蕃的衣袖。
徐璠远远见此,心里更是充满了嫉妒的愤恨,也同时大吼道:“拿下!”
十几名兵部士兵朝着萧诗晴走了过来,严府的侍卫们也同样上前,抽刀出鞘挡住对方去路。而在这当时,严世蕃却走出了保护的重围,站到了最前方。
兵部的尖刀对着他,他却丝毫不惧,横起手臂护在萧诗晴面前:
“谁敢。”
他咬紧牙关,一字一句,声音阴冷而坚定。
一如那日在马车里为她挡刀般,视死如归。
“严大人,你身为当朝工部右侍郎,如此执意维护犯人,混淆是非。这个萧诗晴涉及皇宫大案,我们今日此举,是为向皇上尽忠,你若是执意阻拦,便是对皇上不敬!”
严世蕃才不理会徐阶那套虚伪说辞:“好啊,今日谁要是想把她带走,就从我的尸体上跨过去。”
随即走到徐阶面前,贴在他耳旁咬牙切齿地道:“徐阶,不就是玩吗?我严世蕃大不了拼了这条命跟你们玩。”
徐阶不动声色。
严世蕃狠狠吸了口气,“但萧诗晴是无辜的,无论有什么事都是我做的,你别牵连她。”
远处的萧诗晴听不出严世蕃在说什么,一颗心却已提到了嗓子眼儿。
“哼,牵连?你以为这些年来,你做的事还少吗?”
徐阶抬眸冷笑。
黑云遮蔽了月亮,此时寂静的街道里火光闪耀,剑拔弩张,似乎任何人只要再说一句话,就会引发场面的彻底失控。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之际,一盏灯笼忽然出现在了巷子口。
伴随着摇曳的烛火,一个绯袍老人迈着颤颤巍巍的步子,缓缓走进了巷子。他左手提着那盏灯,右手拿着一卷黄帛。
“爹!”
看清来人的严世蕃不禁张口叫道。
此时严嵩刚从紫禁城中回来,按照平日的时间计算,他应该是刚刚结束内阁值房里的工作。
道路尽头的严嵩却没呼应儿子,板着那张沧桑的面庞,静默注视着一整个巷子的人。
沙哑的声音却极其有力,穿透了在场的所有人群:
“圣上口谕,户部尚书徐阶、工部右侍郎严世蕃听旨!”
老人“哗”地展开黄卷,巷中之人哗然变色,齐刷刷地跪了下来。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严府家中诸事,以及一切有关严世蕃之传言尚有待查明,望徐阁老切勿轻举妄动,以有损诸位大臣之明察秋毫、廉明公正。尔等皆为朕赤胆忠肝、清正廉洁之臣,朕特令双方不得发生冲突。今夜之事,将于日后交由北镇抚司亲自定夺。钦此。”
“臣遵旨。”
徐阶长跪之后,起身垂首说道,别看表面依然平静,冷汗已湿透了衣衫。
巷子中的人也都懵了,徐璠更是暗暗咬牙,气愤地望向了严世蕃。
严世蕃长出一口气,恭敬地应完圣旨,也跟着人们起身。
萧诗晴也听懂了这圣旨的意思。
嘉靖的指令十分玄妙。没说查,也没说不查,只是说交由陆炳判断,但众人都知道陆炳和严世蕃的关系,这个“判断”,恐怕也只是场面话罢了。
既然知道是欺君之罪,却不让查明,为什么?
今夜的情况如此之紧张,也只有嘉靖的圣旨,才能解救得了她和严世蕃。只是……他为什么要救他们?
萧诗晴不自禁抬起头,视线仿若穿过重重街巷,透过了层层叠叠的宫瓦,望向深宫中龙椅上的人。
***
与此同时,紫禁城万寿宫舍上坐着的道袍男子,结束了一天的玄修,就像是预感到了那穿越几十里的目光般,缓缓睁开了光湛湛的双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