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驭霄高考语文考了139, 差点考到一百四, 打破了“语文是男生不可逾越的大山”这一说法。
开学前他被一中请去给新一届高三生开动员会, 喻窈原本也到了学校的邀请,但那天早上六点奶奶就打电话说爷爷结石病犯了, 让喻恩正赶快把老人送去医院,她觉得出风头没有亲人的安危重要,就鸽了, 在医院里守了一天。
宗政洋在现场陪他,在班级群里夸他足以舌战群儒的口才, 不但没录瞬间,还恶趣味地发了几张他开完讲座后被小学妹围住的照片。
今天喻窈才得以一睹他的风采。
但此时此刻, 他面对的是喻恩正, 她的噩梦, 喻窈怎么可能不担心,勾着他的指尖, 眼里全是对喻恩正的敌意和忌惮。
孙驭霄顺势拉着她的手握了握,示意这是他们情路上必过的关卡, 躲不掉的。
坎坷也好,顺利也罢, 都竭尽全力,这是他身为一个男人, 在追求心仪女孩的时候该有的态度。
毕竟她户口本还在喻恩正那儿扣着, 得不到家长祝福的婚姻也不完美。
他总是想给她最好的。
喻恩正带着孙驭霄沿着石涧旁的小径走, 很长一段时间都保持着诡异的沉默。
孙驭霄刚才为喻窈说项的时候已经冲撞了这位未来岳丈, 这时候不该鲁莽行事,就不能心急,无论如何都得让喻恩正先开口。
孙驭霄面上不动声色,可心里忐忑得不得了,比上刑场还紧张,原本干燥温热的手心出了一层薄汗。
一会儿被烈日炙烤,一会儿被阴湿的枝叶刮蹭,本身就是一种的折磨。
熬过漫长的等待,喻恩正终于肯放过他,说了第一句话:“你是真心喜欢她,还是只是玩玩而已?”
孙驭霄都不选,情真意切地说:“我只是希望这个世界上多一个可以名正言顺照顾她的人。”
喻恩正闻言看了他一眼,突然问:“你家里有几口人?”
孙驭霄毕恭毕敬地答:“普通家庭,一家三口。”
喻恩正就说:“你可能不知道,喻窈她亲妈早就不在了,还有个不到三岁的妹妹,单从家庭情况上看,比不上父母双全的独生子女。我也是男人,知道你们这些小年轻在择偶时的想法。都是嘴上说没关系,心里介意。谁不自私,谁不怕麻烦,谁不为自己的前途考虑?你现在是还没开始拼事业,可以说你愿意照顾她,等你出了校园,时间和力都跟不上,她就成了牺牲品,一切都是空谈。
她是这个命,别人靠不住,只能靠自己。所以我才对她严格要求,让她走成功几率最大的路,在别的方面占绝对优势,能在社会上立足,过得不那么辛苦。你要是真喜欢她,就别害她,算我求你了。”
孙驭霄是真不知道喻窈的身世这么凄惨,现在知道了,没有对她避之不及,反而真心实意地心疼她,也明白了她为什么会那么孤僻。
饱经风霜的人总以为自己什么都见识过了,见微知著,未卜先知,教训晚辈的时候却透着“人生不满百,常怀千岁忧”的焦虑,畏首畏尾,左右掣肘。
他们活在当下,而不是活在未来。
未来多辛苦他无法预料,他只知道她过去遭遇了太多不幸,现在正是需要他的时候。
要是轻言放弃,不就成了喻恩正口中自私又没有担当的人了吗?
他拿出满腔的热血动之以情:“那您应该也不知道我遇见喻窈的时候她是什么样的?她虽然足够优秀,但仍被人欺负、嫉妒、孤立、排挤。只要别人轻轻碰一下她,她就觉得别人要攻击她,马上主动出击。像惊弓之鸟,没有一点安全感。她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无缘无故的好,却无意间给予着微小的善意。当她受到不足挂齿的关怀,第一反应一定是拒绝,然后因为渴望小心翼翼地下,事后反复思考刚才的做法应不应该,最后找一个牵强的理由当作安慰。可真的没关系,没人会在意,惶恐不安的只有她。
您觉得她不懂事,总是忤逆您,可当她对您好的时候您做了什么?
喻窈是个好女孩儿,很容易满足,只要跟她说清楚,哪怕需要她做出一点牺牲她也会理解。我从不觉得她会成为我的事业上的阻碍,只会觉得对她有所亏欠,加倍对她好。”
喻恩正在面对反驳的时候永远不可一世:“你是在指责我这个父亲做得不称职吗?你对她好,给她的那点甜蜜快乐,能让她这辈子都不快乐?那些欺负、嫉妒、孤立、排挤她的都是垃圾,难道她要花时间跟垃圾计较?只要她够强,那些人不过是螳臂当车。跟她说了一万遍不要理会,不要惹事,是她性格不好怪的了谁?”
绕了一圈回到原点。
喻恩正还是不知道喻窈性格里的敌对就是他这句“怪的了谁”造成的。
这压根不是强不强的问题。
她在该受呵护的年纪没有得到应得的爱,导致了她在与人相处时的缺陷,而她的敌对不仅会招致小人不择手段的报复,还会伤害到本身没有恶意的人,乃至是亲人。
她的神状态都未必是自己控制得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