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想说人各有命,但外力实在不能解决根深蒂固的内部矛盾,她愿意帮助每一个坠入深渊的孩子,为他们奔走,然而她只是个普通人,常常有无能为力的时候。
她对喻窈说:“我能够帮助你,是因为你的父亲是在乎你的,他可能不能把你照顾得很好,但也排在他自己之前。但宋南川的父母……也许他是真的不被上天眷顾的人吧,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带他的时候,没有让他成为十恶不赦的坏人。我不想让你们任何一个人走弯路,可如果摆在他面前的是绝路,我会庆幸你们有路走也是好的。要是我一直劝他考大学,他会以为只有考大学才有出路,他又因为各种理由不能去上,不是把他的路都堵死了吗?
我帮不了他,你也一样。他自己的人生只有自己能做主,不一定期望你关注。”
所以他没有来参加同学会。
姚忠薇对她说了句“加油”,下了楼。
喻窈还在沉默。
她觉得她和宋南川像两个被关押在牢笼里的囚徒,她是被释放的那个,宋南川是被带走生死未卜的那个,当然百感交集。
服务员上菜,她也跟着回到包厢。
刚才凌乱分布在各个角落的人都有序地坐好了,只有孙驭霄和蒋炎菲中间有个空位。
她犹豫一瞬坐了过去。
蒋炎菲今年考得不错,没被考上第一志愿的大学,但被第二志愿的学校录取了,是南方一所叫得上名号的一本。
她把人性的弱点表现得活灵活现,也就再没人看见她身上的闪光点,读了三年大学,被同学排挤了三年,起初还有塑料姐妹,后来就被彻底孤立了。
等懂事了,突然发现不管她说什么做什么,都会有人因为各种原因讨厌她。
她不知道自己要改哪里,还是全部都要改。
她很佩服喻窈,不论别人说什么,从来不会自卑。
她端起杯子,怯生生地说:“喻窈,我敬你一杯。”
喻窈曾经以为自己一辈子都大度不起来,可当喻恩正不在她耳边谆谆教诲、让她多给予别人一些宽容理解,她反而什么都不在乎了。
喻窈把自己的空杯子拎到眼前放着,正到处找酒,孙驭霄把她的杯子拿过去,斟满椰汁。
他就这么替她做了决定,她有些不满地说:“我要喝酒。”
孙驭霄漫不经心地将她的酒杯放回原处,作了解释:“你心情不好,喝了会醉。”
别的男生对她管东管西,哪怕是关心,她也会反感,可放在他身上,就不会有这种感觉。
蒋炎菲一直是个明白人,早就知道他俩关系不一般。当初那样做不过是情窦初开,被强烈的喜欢冲昏了头脑。三年过去执念都散了,回想起来还觉得有点羞耻,冲着喻窈讪笑了一下,先干为敬。
对方都干了,喻窈也不好把孙驭霄给她倒的饮料泼了,只好喝饮料。
孙驭霄在她旁边坐着,喻窈没心情吃饭,只想跟他求证,等他咽下一片肉,用只有他俩能听到的声音说:“我要搬回去了。”
他手上一顿,看向她。
喻窈也看着他:“还有一周租赁合同到期,再过两个月我就去上大学了。本来就是为了方便我念书租的房,我爸他们没必要继续住在这里。你也一样吧?学业完成了,还有什么理由住在贺驰野家?你们可没签过合同。”
“政洋和秦炼他们都没走。”
“这是你没走的理由?”
“在等成绩,想第一时间知道他们考得怎么样。”
喻窈目光灼灼地盯着他,打破砂锅问到底:“你们可以打电话。”
“我刚从新疆回来——”
话说到一半孙驭霄终于察觉对哪里不对了。
为什么要解释那么多?
她问的那一瞬间他是不知道正确答案的,可在随着她的指引寻找答案的时候他一直在刻意回避。
越是回避,离答案越近,他忽然醍醐灌顶,诚实地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舍不得你。”
舍不得和你分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