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窈陡然自噩梦中惊醒, 心脏怦怦跳, 粗重的呼吸似萦绕耳畔, 头重脚轻。
高考最后一门理综,作答区全是空白。
梦里监考老师的声音竟然和喻恩正的一模一样。
她撑着上身坐起来, 抹了抹脸,显然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缓过神。
白驹过隙,三年如须臾。
高三这一年她都在跟喻恩正打赌, 越赌越大,比前两年更为频繁, 军令状日日更迭,她不断突破着自己的极限。
结果是好的, 她如愿被心仪的学校录取。可毕业以后的暑假, 她长期被梦靥缠绕, 不是梦到考试失利了,就是梦到高考途中出了意外。
这一年里, 她每天就只睡五个小时,睡眠浅到没有动静她也会自己醒。
睡前抱着错题本, 醒来赶紧看昨天学会的题有没有忘,真的是把自己弄得神经兮兮的, 焦虑得如同更年期妇女,已经很久没睡过安稳觉了。
高考结束的第二十天, 仍保持着从前的生物钟。
她有些心累地拧开了床头灯。
手机的指示灯闪烁着, 她摁亮屏幕看了眼时间。
五点。
天还是黑的。
眼睛有些睁不开。
她闭上一只眼, 把另一只也眯起来, 强迫自己适应屏幕的亮光。
昨天晚上她十点钟就睡了,但是他们这一代多的是熬夜成瘾的夜猫子,班级群里的消息达到了99+。
群只在初建的时候热闹了两天,后来有人在群里发微商的广告把群搞凉了。
喻窈一直没管他们聊什么,既没屏蔽,也没窥屏,进群以后就潜水,没参与过一次讨论。
凉了一个多礼拜的群,突然聊得热火朝天,不引起了她的好奇。
她点进去看了看,原来是在商量毕业班聚。
这要是毕业多年后的同学会喻窈肯定不会出席,但好歹同窗三载,没有情分也有道义,临别前的散伙饭,可能是人最齐的一次了,她没理由不去。
翻到记录里的时间地点,她长按屏幕,复制,粘贴到备忘录,又重新点进微信,在通讯录找到孙驭霄,顺着他的主页点进了他的朋友圈。
他最后一条朋友圈停留在上周一,内容是四张图。
第一张是连绵不断的大漠戈壁。土黄的山丘上沟壑纵横,白色砾石点缀其间,天是澄澈的蓝,万里无云,是和繁华都市截然不同的光景。
第二张还是戈壁滩,随行的越野车入了镜,孙驭霄站在车顶上,戴着雷朋墨镜,遥望远方。不知是因为几近日暮还是逆光,看不太清脸,只能辨明硬朗的轮廓。
第三张是烤全羊。火盆里的木炭架成了锥形,烈焰周围扬起烧着的炭灰,像烟火。
第四张是新疆小镇。
他发朋友圈的当天喻窈给他点了赞,没忍住问他去哪了,孙驭霄说去找他爸了,又跟她聊了半天新疆的风土人情,然后没了后话。
喻窈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
高一那年他痛殴流氓英雄救美的时候,她其实就已经对他生出感情了。
她通过往昔种种细节,猜他应该多少是喜欢她的,可是他没有告白。
明明成人礼上有男生跟她搭讪,他在背后叫了她一声。
叫了又没话。
当时宗政洋开玩笑说孙驭霄吃醋了。
她一向不喜欢自作多情,就算察觉到一点端倪也会搜肠刮肚想别的原因。
可巧合太多,她也就信了。
信了的结果就是她每天抓心挠肝,想问又不好意思问,只好等着他开口。
等得都不耐烦了,不由开始胡思乱想。
他是不是喜欢上别人,不喜欢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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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你报提前批你不听,现在志愿填不了,只能在读大学的时候参与征兵,简直把前途当儿戏。”
孙建纲说得很平静,但每个字里都透着不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