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南川把喻窈带到了一家老巷子里的中医诊所。
这条巷子里有卖五金的、卖粮油的、卖花草的、卖鱼鸟的。
墙是青灰色的墙, 墙面凹凸不平, 白色的排水管道延伸到墙体外, 上面泥泞不堪。
喻窈过来的时候还有人站在门口泼水,一盆洗过尘垢的水就这么泼在街上也没人说一句。
这家诊所有营业执照吗?
噢, 有,就贴在门口的墙上。
法人叫,宋老黑?
这个名儿就让人想往外逃啊!
喻窈蹭着光滑的瓷砖往门外挪, 被宋南川察觉到意图,把她摁到了一把七八十年代用的那种折叠椅上。
深红色的软垫起了皮, 像老鼠啃的,露出里面姜黄色的海绵。
喻窈惊恐地看着秃顶的老中医拿着一包针和几个竹筒从里面那间屋子出来, 对宋南川说:“小川, 这是你同学啊。”
宋南川和老中医认识, 应该出不了事儿吧……
宋南川应了一声,敛着眼皮看着她。
他的脸色之所以这么难看, 是因为她路上瘸着腿还在挣扎,死活不肯让他背。
她拒绝让他背的后果就是就诊的时候患处肿得像瑶池会上的蟠桃, 撑得皮都发亮了。
他没好气地问她:“不让人背你坐路口等着干嘛?”
小丫头可真气人,反驳的话张口就来:“你是医生吗?我等的是救护车啊。”
他还多管什么闲事, 就该把她扔那儿自生自灭。
喻窈虽然害怕,但觉得他应该不是坏人, 这个人也姓宋, 八成是他的亲戚, 身体很诚实地留了下来。
她自己脱了鞋子袜子, 把脚搭在蓝色的薄布上,眼看着老中医在她脚踝上扎了几针,点火烤了烤竹筒,让竹筒吸在了她脚踝上。
针灸加拔罐?
被针扎过的地方略微刺痛,没有疼到不能忍受。
过了几分钟,老中医把竹筒揭开,从刚才扎的小孔里流出了几股血。
老中医用酒棉给她把血擦干净,嘱咐道:“这个月这只脚都不要用力了。”
这么久?
完了,要挨骂了。
处理好伤口以后宋南川又说要背她,喻窈像个宁死不屈的女战士,扒着门框说今天就是爬回去也不要他背。
她就没让异性背过。
要不是看她可怜,宋南川才不会管她呢,面无表情把她轰出店,干自己的事去了。
过了一会儿,喻窈小心翼翼地拉开门,窘迫地说:“帮我叫辆车,再借我点钱吧。”
宋南川在脸盆里洗了手,扯下搭在架子上的毛巾,把水拭干净,轻哼一声,直接陪她出去了。
他眼睁睁看着她蹦跶有点烦躁:“知不知道为什么会有牵一发而动全身这个说法,你全身的经脉都是连在一起的,一蹦,伤了的脚还是会动。”
喻窈贫:“看来你不但医术湛,还懂武林绝学啊。”
宋南川冷然威胁:“你活腻了吗?”
她现在已经没有之前那么怕他了,淡定地岔开话题:“今天不是开运动会吗?你为什么会在学校外面?”
宋南川反问:“你为什么会在学校外面?”
“为了捡被风刮走的广播稿。”
本来是为了完成任务,按时把广播稿交给姚忠薇,谁能想到捡回来了也回不去,最后还是没交。
偷鸡不成蚀把米。
她说了原因,宋南川却缄默不言。
他是不会告诉她他在当打手的。
就是那些打架斗殴的集体事件中随叫随到的人。
不是出于仁义,而是认钱,撑起了场子,叫他参战的人会给他报酬。
但他今天去要债没有要到,还被对方羞辱了一通,对方食言在先,他一怒之下打掉了对方的两颗牙,拔腿逃走了。
宋南川直到把她送上出租车都没有再说话,沉默地给她打开车门,关上,挥手道别,眼看着出租车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