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播站的“小喇叭”轮到咱们班的人念了,你们八个谁去一下?
校刊要投稿了,你们八个一人写一篇。
黑板报要换了,就你们八个办吧。
这年头思想境界不高,没点无私奉献的神,得张奖状都不容易了。
当初开学的时候是谁说的“我不希望大家养成把琐事甩给别人干的习惯”?
现在又在干嘛?
吐槽归吐槽,吐槽完了接着干活是当代年轻人的特质。
不是不能吃苦,不是不能受罪,但是不能不让抱怨。
不抱怨效率是高了,不还是被压榨着吗?
默不吭声地承受,与其说忍耐,不如说是蛰伏,是为了将来能得到更大的利益。
吃力不讨好的事干就干了,嘲一下不也就多说两句话而已,姚忠薇非要骂他们,结果当场骂跑了两个。
其中一个语气还挺横:我来学校是来学文化的,不是来为人民服务的,不然让我去门卫室看大门也成,我就不参加集体活动,你还能让我退学?
姚忠薇气得当即打电话把家长请过来了。
现在放学了,该回家的都回家了,办公室里正开着三方会谈,而他们剩下的六个人则留在教室绘制黑板报。
邢兰春着急道:“怎么办,少了两个帮手,这下不知道要办到什么时候去了。他们怎么那么不知死活,老班是他们能顶撞的吗?说什么照办不就好了,非要逞一时之气,何必呢?被请家长了吧?”
“也没说今天要办完啊,给了一周时间呢。”
“我可不想一周都这么晚回家。本来我比爸妈回家早,每天可以偷看二十分钟综艺的,这样一来,回家的时候他们把饭都做好了,吃完饭我就得写作业,一周见不到我家哥哥我会疯的。”
第七名的女生说:“追星有那么有意思吗?贼烧钱。”
邢兰春骄傲地说:“我家又不差那几个钱。”
第八名的男生说:“那可真幸福,我找我爸妈要零花钱,一百块都不给我。”
孙驭霄听了就说:“什么年龄段配什么年龄段的消水平,现在花的都是家里的钱。”
喻窈看了他一眼。
他们三观相似,虽然她也问家里要钱,但从来不会因为没得到发脾气,或者因为父母不同意就一哭二闹三上吊,顶多好声好气地求,喻恩正不答应,她更不会找郑兰淇要。
邢兰春追星跟别人追星不大一样,她只追流量明星,如果这个明星三个礼拜没有上过头条,她就觉得这个明星过气了,脱粉。有黑料了,脱粉。私生活太复杂,脱粉。
反正现在明星更替换代快,她不喜欢一个偶像了,会马上投向另一个偶像的怀抱。粉上新爱豆的时候她会疯狂砸钱,做尽一个死忠粉会做的所有事,脱粉的时候看似洒脱,实际上撒的票子全打了水漂。
人家追星变得越来越好,她越来越虚荣重利,贪图物质上的享受。
养这么个败家闺女,她爹妈愁得头发都白了。
邢兰春早看出孙驭霄对喻窈有意思,被他反驳,便把矛头转向喻窈:“要不字就交给喻窈抄吧,反正她是我们这几个人里字写得最好看的,我这歪七扭八的烂字上不了台面,把能干的干完我就先溜了。”
秦炼看不过去:“你想走可以自己走,干嘛把剩下的活都甩给她一个人?”
邢兰春脸一黑:“那我走了。”
没人理她。
她拍拍掌心上的灰,还是没人理会。
她咬了咬牙,跳下凳子,拎起书包,大步流星地出了教室。
第七名的女生挪了挪邢兰春踩过的凳子,埋怨道:“她怎么也不把凳子擦干净啊,敢情不是她的凳子就不管了。”
第八名的男生接腔:“她不是一向挺没素质的吗?”
孙驭霄看不惯他们在人背后说长道短,掐断话题:“一会儿我弄干净还回去吧,还要用。”
“你还打算留多久?干脆等明天大伙儿一起干算了,今天人头都没凑齐,八个人干的活儿,现在少了三个,差一个就人员减半了。”女生说着说着突然义愤填膺起来,“既然是集体劳动,就应该强制每个人都在场,凭什么他们想走就走?一点组织纪律性都没有。”
喻窈听了直接把粉笔头投进粉笔槽里。
女生顿时觉得被针对了,冲喻窈发火:“喻窈你什么意思啊?”
喻窈无辜道:“你不是说明天再干吗?”
女生气不打一处来:“明天干什么啊明天干。今天拖明天,明天拖后天,你学习的时候有这么懒吗?”
“?”
喻窈茫然看着那个女生。
她招惹她了吗?
是她自己说工的啊。
喻窈也不是善茬,有理有据地回敬:“横线是孙驭霄划的,竖线是秦炼划的,那个人物是邢兰春画的,主题和标语是我写的,你留下来喝了两杯水,上了一次厕所,干什么了?”
女生哑口无言,半天憋出一句:“我这不正要干吗?”
喻窈觉得她的脾气还是太好了,才会在这里浪时间。
她也真是够蠢的,为了办个大家都不怎么重视的板报,花时间做了半天功课。怎么排版好看,怎么设计比较符合正常人的审美,怎么才能突出主题,结果队友在计较谁干的活多,谁干的活少,就像往烧得正旺的柴火堆上浇了一桶冰水,降温效果立竿见影。
她承认,仗着家人能包容她,她在家没少干气得喻恩正跳脚的事儿。但在外面她装得再不在乎,也留了心眼,尽量避做出令人诟病的勾当,以减少摩擦。风头更懒得要。
不是说别人觉得她坏她就真坏给人看,最基本的修养她还是有的。
她不想惹事,可狗脾气又上头了。
幸好孙驭霄及时制止:“能办多少是多少,这么多天,总能办完的。”
这么多天他俩没说一句话,喻窈半天才反应过来他在跟自己说话,怔忡片刻,给了他一个面子,没有发作,捡了支新粉笔,掐了头,把他手边的凳子拖了过来,孙驭霄愣是没敢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