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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剑的目光聚在桌角那盏灯忽明忽暗的火苗上,似是在整理脑中的头绪。半晌,他开口道,我与李兄结识多年,是莫逆之交,纵然在他卸甲归田後,也时有来往。有一回,我去他家做客,见他神情郁郁,便询问有何难事。他说家中老母亲刚刚过世,子欲养亲不在,又问我幽闭遮兰是否当真能起死回生。我一向与李兄无话不谈,他既问起,我便如实回答,说此花无法唤醒往生者,只能驱控其尸身。
卫庄道,於是你便将花赠予他了
名剑叹了口气,他说只求再为母亲捶一捶背,扶她出去走走,说上一会话。我当时虽然觉得有些有些不妥,但想到他此举出於一片至诚孝心,便赠他一朵花又如何,此事他知我知,想来也不会有什麽大碍。
卫庄打断他,你只送了他一朵花
名剑点了点头,幽闭遮兰非同小可,我看在兄弟情义上赠他一朵,已是担了天大的干系。
卫庄听了,低声自言自语道,一朵花儿,能同时控那麽多具尸首
名剑续道,我後来意外探得他正在私底下招兵买马,又用幽闭遮兰做些神神鬼鬼的事,这才发觉他对我有诸多隐瞒欺骗,枉我对他一番推心置腹,说来真是唉他顿了顿,试探著问道,二位见到的活死人,大概是什麽样
盖聂将二人闯迷魂阵一事对名剑说了个大略,想起卫庄方才那句果然是他,不由问道,小庄,你早猜到那个神秘人是李信
卫庄懒洋洋地说道,战场上交过手,对他的声音还有几分印象。
盖聂恍然,难怪。我只同他打过照面,没有说过话。
名剑听得暗暗心惊,李信犯下弑君大罪,自己成了帮凶,只怕整座山庄都要陪葬。想到此节,不由面如死灰,眼神呆滞,不见光采。
盖聂又问道,你们这次起争执,是不是因为他发现自己瞒不住你了
名剑木然点头道,这幽闭遮兰的花朵摘离植株一年後便会失效,我料他定会设法再来山庄索取,因此才借著征募护院的幌子招徕人手,又请了些道上的好友,明里暗里防他。他迟疑一阵,还是开口问道,陛下,名剑识错了人,铸成大错。我一人死不足惜,只求饶过全庄上下百口人的命说罢地一声,重重跪在卫庄面前。
这一下来得突然,盖聂甚至来不及伸手扶他。房内一时寂静无声,等待宣判的时间漫长得像最严酷的折磨,名剑额前大颗大颗的冷汗直往下淌,若有芒刺在背,背脊却依然挺得笔直,决绝的目光始终如一。
卫庄心道,看来手里这碟花生米是吃不完了,他将碟子搁在桌上,哢地一声脆响,打破了这封闭的房间内令人窒息的死寂。他起身亲自扶起名剑,难得语气和缓地说道,名剑庄主果然是条汉子。又说了几句体恤的话,让他放宽心,李信及其党羽势必要除,但名剑山庄依然是武林望族,不会枉受牵累。一席话说得名剑五内翻腾,既感且佩,此时莫说让他为卫庄提鞋牵马,便是为陛下而死,亦是求之不得。
卫庄又嘱咐名剑严守他二人身份之秘,在外人面前仍是以聂氏兄弟的名头相称。三人悄声商议了一阵,名剑告辞离去。
盖聂送走名剑,回来向卫庄道,小庄,恭喜你又多一位死心塌地的追随者。
卫庄笑道,这是天赋,你学不来。
对了,我不是让你早些休息。
早休息了哪里还有今晚的收获卫庄靠在椅背上欣赏盖聂宽衣解带的样子,口中续道,在神秘人还是神秘人的时候,要说他大费周章杀我只为博秦舞阳一笑,我还信他三分;眼下他露了底
或许他与秦舞阳是相互利用盖聂猜测。
卫庄右手食指搭在唇上,极缓极缓地摇头,兀自陷入深思之中,当年攻下王京时,前秦嬴姓已被我灭族,未留活口。这李信一心扳倒我,难不成想自立为王。
此时盖聂已脱去上衣,露出一身悍肌,走至卫庄近前,双臂撑在椅子两边扶手上,要不要睡了
卫庄渐渐回神,目光赤裸裸地扫视面前这副强健有力的身体,戏谑道,师哥,你这是在引诱我
盖聂这时才发觉自己将师弟困在椅中的姿势有多暧昧,正要站直身子,却听卫庄轻声道,别动。
他伸手勾住盖聂的脖子,贴上对方的唇。两人在庄内一住便是十余日,为防明处暗处的耳目,休说是耳鬓厮磨,连十指相扣的小动作都不曾有过,此时的亲吻恰如挣脱桎梏的欲念之兽,彼此纠缠在一起厮磨啃咬,片刻也舍不得分开。
夕黄灯影中掩去喘息无数,悠长一吻不知燃尽多久岁月,二人抵额相依,盖聂轻道,花生米很香。
这样的亲昵令卫庄很是受用,眉眼间晕开诱人风情,嘴角噙了一点笑,低声道,抱我。
他的手臂本就搭在盖聂脖子上,双腿也在方才情热忘形时勾上对方的腰背,盖聂就著这紧密交缠的姿势把师弟从椅子里抱起来,往床的方向走去。
卫庄抽去束发的木簪,满头青丝披散。他的发色自幼便比常人浅淡,成年後又因为练功时误伤己身,一夜白头。这还是盖聂头一回见他一头乌发的样子,他只觉得眼前的师弟比往常少了几分刚戾之气,愈发俊秀天成,简直令自己移不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