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忱第二天醒来的时候,一抬眼就撞见案上白玉瓶里,一支秾艳芬芳,枝干遒劲的红梅。
她还来不及醒过神,觉出来头疼,便有一碗醒酒汤递在嘴边。
她困得迷瞪,微微低头抿着勺里被吹得温热的汤。
江无渡站在床边,微微弯着身子,一勺勺把汤喂给她,等她极乖巧地喝完,才起身负手,慢条斯理地问了一句:“在外头受了什么委屈?”
话里的音调凉薄得很,只眼里混着点不可察的关切,江无渡这人,关怀人也不肯透出来,掂着审询文武官员的架势,挑着眼审视江忱。
江忱喝了一碗热乎乎的醒酒汤,只觉五脏六腑都缓过了劲儿,张嘴第一句话却是道:“梅花。”
江无渡隐匿在袖中的指尖打了个颤,脊背却挺得愈发直了些,叁年前梅树下尽力托着江忱的少年人愈发高挑,瘦削的肩膀宽阔到可以担起天下,然而那双眉眼虽然温润晴朗,再看向江忱时,从前满溢出来的关怀体贴爱意欢喜,都削减作芥子大小,藏着掖着不肯叫人看清看明朗。
一如他封死的心意。
江无渡故作不知,只挑着眉懒懒一笑,“梅花招了你么?”
“是小叔叔招了我。”
江忱笑了笑,搂着他的脖子去吻他,却被人扣着下巴挪开,江无渡满脸的倦惫,“明知我碰不了你,故意这样招我,江忱,你大约是属妖的。”
“我在外头经历的事情,皇叔总是有办法知道。”江忱托着腮看他,一双眼里盛满星星,“我受了什么委屈,被谁招惹了,皇叔难道会不知道?”
江忱仿佛宿醉还没醒,又反复依旧耽于梦境。
她坐在床上,笑了半晌,扑到江无渡怀里,“小叔叔,抱我去折梅花,好不好。”
江无渡嗓子都哑了叁分,他沉着音调:“江忱,你究竟是要做什么?”
江忱有恃无恐地蹭着他,吻他脖颈。
江无渡就近把她放在案上,桌案高得很,江忱两条腿悬空晃着,揽着江无渡的腰抬头看他,轻轻地笑:“皇叔怎么不凶我了?前几日那个凶神恶煞的样子呢。”
她仗着江无渡对她狠不下心,任性使着性子与脾气。
江无渡的确对她狠不下心。
他对她狠戾,是因为她挣扎她反抗,她对他横眉冷目,叫他顺理成章能折辱她,给她难堪。
然而一旦江忱卸下一身尖刺,柔情似水地撩拨他,江无渡便再也狠不下心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