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流域风
蔷薇一觉醒转,耳朵里传来‘淅淅沥沥的声音,似乎正在下雨。也不想睁眼,
把头在陈皮皮的腿上动了一下,含含糊糊地问;几点了?就感觉一只手伸过来,
把盖在她身上的衣服掖了掖,然后是陈皮皮打哈欠的声音,说;你醒了!快把头
拿开,我的腿都给你压麻了!
蔷薇一笑,仍旧闭着眼睛,双手环抱了他的腰,说;睡得好舒服!就像小时
候在妈妈怀里一样,你都没动的吗?真是辛苦你了!哎吆,你现在伤口还疼不疼?
陈皮皮把她的头揽起来抱在胸前,低头在她鼻尖儿上亲了一口,说;早不痛了。
蔷薇慵懒地把脸贴了陈皮皮的胸膛,深吸了口气,说;你身上的味道真好闻!要
是再有点烟草味儿,就更迷人了。
还是不肯睁开眼睛,窝在陈皮皮怀里有一句没一句地和他说话。陈皮皮就捏
她的脸蛋儿,说;醒了又要赖床,你可真会撒娇!居然还有脸自称姐姐!哪里有
姐姐的样子?你还不起吗?我可饿得全身发软手脚无力了,快抱不动你啦!
蔷薇这才睁开眼睛,翻身坐起,说;温柔乡是英雄冢,睡也睡了,抱也抱了,
该谈正事了。陈皮皮连声附和;不错不错,眼下的正事就是吃饭,下去吃还是你
煮给我吃?蔷薇说;我要到车站去吃,你,家吃吧!陈皮皮听得一楞;你去车
站干什么?
蔷薇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脖子,说;我早就想着要去了!去学
校看你,是想在去之前再见你一面的。我在这个城市过了三年,却有两年三
六十几天的不开心!早就该走的,却总是舍不得,现在想来,是那个人也生活在
这个城市,我潜意识里是要离他近一些,哪怕见不到,也总是在他身边不远!
如今给你这么一搅和,反而梦醒了一样!生生死死情情爱爱原来也就是一场
梦罢了,那时候觉得很重要的,这会儿看来反倒有些可笑。看见你妈妈为你那么
伤心,忽然觉得自己很不孝顺,我妈妈年纪也大了,终日盼着我去,我竟然只
顾自己,从来都没想过她!我这就收拾东西去,在家里找个男人嫁了,守着妈
妈过日子,再也不出来了!
陈皮皮吃了一惊;你你要走吗?
蔷薇把他从沙发上拉起,在他脸上轻轻一吻,说;没错!我要走了。陈皮皮
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说;你别走,我舍不得你!要不然你晚几天再走!
蔷薇眼中一热,抿了抿嘴唇,说;谢谢你皮皮,今天你拼命护了我,让我心
里说不出的满足。以前刚听人叫我妓女,心里既羞耻又难过,后来给人叫得多了,
也不很在意了。今天听你妈妈骂我下贱,竟然十分伤心!我为什么变得这么下贱?
怨我自己吗?还是命中注定?看你在我面前挨打,比我自己挨打还要难受,当时
我想,我就再下贱一,带了你私奔去,拿钱养了你,过几年快活日子!
抽出了被陈皮皮抓住的手掌,接着说;到你为了我和亲人反目,我就惭愧起
来,你小小年纪,却能体谅别人!我却只考虑自己的感受,开心了一时,却要害
你的一辈子!今天放手离开,以后你长大了会感谢我的,家跟你妈妈认错去吧!
你早一会儿去,她就越容易原谅你!
看陈皮皮站着不肯走,就双手推了他出门,反手把他关在了门外。
陈皮皮举手敲门,叫;蔷薇蔷薇你开门,我想和你说话!蔷薇在门里高声说
;去吧!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终归要分,就分得干干脆脆。你别再敲门了,
到时候我心一软放你进来,今晚咱们就都不好受了。
陈皮皮仍旧不停地敲门,蔷薇站在门后,一时间感交集,压住了情绪用轻
松的语气说;你在外面胡闹什么?还不快滚蛋!吵得我烦死了!
陈皮皮又敲了一阵,里面却没了动静儿,就叫蔷薇的名字,也没有答。身
后的门却开了,一个少妇抱了哭着的孩子出来,皱了眉训他;你吵什么,我孩子
都给你惊醒了!陈皮皮看着高声啼哭的小孩,突然鼻子一酸,说;对不起。眼前
已是一片模糊。
身坐在了门口,不愿意离去。想;蔷薇要走,那是没什么错!我要留她,
实在也没什么道理。可她家远在东北,离这里几千里地,今天走了,只怕再也不
容易见到,从此两个人就天各一方,像是从来没有过任何关系一样!我我一
定会常常想念她的!心里一阵难过,双手抱膝将头埋在腿间,差点儿哭出来。
坐了良久,终不见蔷薇出来,举手又要去敲门,却停住了,想;她是下了决
心的,去对她来说那是再好不过的选择!她留在这里能有么好处?我堵在门
口,也留不住她了,却耽误她不能去!是间接的在害她了。轻声叫了一声,说
;我把qq留在门上,你去要和我联系!给我写信也行!你路上小心些,别给小
偷偷了钱包,现在是冬天,你家里一定很冷,记得买件厚衣服带着,别一去就
冻到了!
转身下楼,仍然恋恋不舍,心中知道;他每下一个台阶,就离蔷薇远了一步!
虽然自认识蔷薇到今日分手,其间也不过只见了数面,相聚的时间加起来也不过
一两日,可是心中却已经把她当成了极亲近的人!她说话风趣性情直爽,既像个
姐姐般的大方温柔,又是个知己可以放肆直言全无顾忌,细数身边的人,却没有
一个能如蔷薇般贴心!
到了楼下,转身看上面,蔷薇的窗口紧闭,天上的雨水就打在了脸上,顿时
生出一股凉意。想;她要是开了窗叫我一声多好!如果她肯不走,我做什么也愿
意!
此时的蔷薇正站在了窗后,隔着淡蓝色的玻璃低头看着陈皮皮。见陈皮皮站
在楼下,正在雨中仰了头张望。心里一阵空落,拿手捂了口鼻,用力吸了吸气,
眼里却掉下一颗泪来。拿手掌擦了,喃喃自语道;我原来还会哭的!
看陈皮皮在楼下站了一会儿,终于转身低头离开,身形在雨中渐渐模糊,转
过街角终于不见。身体一阵软,被抽去了筋骨一样。想;也忘了给他一把雨伞,
不知被雨淋湿了会不会感冒!伤口又会不会发炎!转身到卧室,蹲下来捡地上
破碎的镜子碎片,镜片中无数个自己在手里重叠聚散,恍惚间觉得镜中的人似乎
不是自己,就对着里面的人笑了一下,里面的人也对着她笑!却笑得有几分牵强。
胸中忽然生出一股怨气,抬手将手里的碎片狠狠地砸在地上,手就被割出了一道
伤口,血顺着指尖流下,落在了地上,溅开来,如一朵朵梅花!
陈皮皮在雨中缓步走着,雨势渐渐大起来,他也不去躲避!衣服片刻之间已
经湿透。正值下班时间,街道上人来车往行人匆匆,却没人注意到这个蔫头蔫脑
的男孩儿!倘若此时有人过来来问上陈皮皮一句,只怕他立刻就忍不住放声大哭
了!
推开家门,看见程小月铁青着脸坐在沙发上,旁边胡玫正侧身对了她说话,
见陈皮皮进来,高兴地叫;好了好了!你看他这不是来了!毕竟是你把他养了
这么大,心里还是亲着你的!
程小月的脸色却没一丝好转,冷冷地瞪了陈皮皮一眼,指着门口说;出去!
谁让你进来的?我这里可不是你要来就来要走就走的地方!现在你大了,翅膀也
硬了,这座庙儿供养不下你这尊菩萨,你尽管去外面疯去野去!我绝不会再拦你
一分一毫!
胡玫赶紧打圆场;看你说的什么话!撵了他走,他就不是你生的亲儿子了?
说来说去都还是个孩子,做错了事情,打他一顿骂他一也就行了,怎么能也像
个孩子一样和他来计较!你要他去哪里去?他又能去哪里?皮皮!快来给你妈妈
认个错儿!保证以后不惹妈妈生气了!
陈皮皮没说话,耷拉着脑袋往自己的房间走,全没了平时的油腔滑调嬉皮笑
脸模样,倒似是霜打了的茄子漏了气的皮球。
程小月叫着;站住!起身要过去拉他。却被胡玫一把拽住了,说;你看他这
副样子,已经是在后悔了!且让他自己去反省反省,千万别动手了!程小月气得
身子发抖,说;他这是认错的样子吗?根本就没把我放在眼里!他这是摆了老爷
架子来我这里嚣张来了!使劲挣脱胡玫却没能够挣开,就脱下一只鞋朝陈皮皮掷
过去,正砸中陈皮皮的后脑。
陈皮皮居然吭也没吭一声,径直进了自己的房间,‘砰’的一声,关上了房
门。
程小月不肯罢休,要冲进他房里。胡玫死命地拉住了她,低声说;小月,你
可不能冲动了,孩子到了这么大,正是叛逆的时候,要耐心的开导沟通,打骂是
解决不了问题了!我家的齐齐还不是这样!我给她说几句就翻起眼来,倒把她妈
当成了敌人一般!你真把皮皮逼急了,跑出去,倒可能去跟了那女人一心了!到
时候要操心的还不是你自己?
程小月说;他要跟谁就去跟谁,我不要这样的儿子!口里虽然强硬,却坐
到了沙发上。胡玫说;这就对了,你和他硬碰硬,要两败俱伤的!耐了性子和他
周旋,哪怕他是个孙猴子,能跑出大人这佛祖手心?
陈皮皮进了卧室,也不管身上湿透了的鞋袜衣服,一头扎在床上,听到外面
胡玫和程小月说话,脑子里却在想着蔷薇;她这会儿也许在车站了,说不定已经
上了火车,过了今晚,在这个城市里,就再也见不到她了!胡思乱想了一阵,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