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深,黎烟从家赶到病房,带着家政阿姨小火慢炖煲了一天的营养汤。家长来了,叁人也到了告别的时间,一一跟黎烟问过好,便要离开。
黎雨送他们下楼,快走到正门时,陆欣犹犹豫豫地问她:“伤口…还疼吗?”
黎雨笑了起来:“偶尔会疼。”
陆欣琥珀色的眼睛闪了一下,一层泪光浮上来。她本来就多愁善感,共情能力很强,一丁点小事就忍不住哭。现在联想到黎雨孤独地躺在病床上,在深夜里痛得辗转反侧无法入睡的模样,鼻子就酸了起来。
“那你以后疼的时候就告诉我,”陆欣说,“我很会讲笑话的。”
卫清嗤笑:“就你,一条狗都比你会讲笑话。”
陆欣气死了,刚才在楼梯间被他遛岔气的旧恨一起涌上来,憋得脸通红。
卫怀行揽了一下她的肩:“别听他瞎说。”
陆欣看了一下肩膀上的手,脸不红了。
她哦了两声做回应,不说话了。
黎雨看向卫清,后者是今天唯一没跟她单独说过话的人,她踮脚凑到卫清耳边。
“那天你是不是捡到了什么东西?”
卫清不由攥了一下手,他们被抬走之后,他的确捡了两件东西。
一个是那节断掉的刀柄,一个是插在投影仪上的u盘。
黎雨轻声说:“帮我保密好不好。”
她的唇若有若无擦过他颈边,卫清感觉脖子上的血管突突猛跳起来。
她这种语气,让卫清陡然生出一种错觉,好像他是她最亲密的共犯,分享着一个痛不欲生的秘密。他低下头,想亲她的头发,因为涌上来一股剧烈到不能抗拒的保护欲。
但黎雨很快撤开身体,发尾上的白丝带从他手指间滑过去,根本抓不住。
叁人离开医院的时候坐同一辆车,但各怀心思,各自看向不同的窗外。
没过两天,林若果然信守承诺,再次来了。
她这次来带给黎雨一个消息。
“这几天我跟你姑姑聊了很多,”林若不藏着掖着,直接说,“她希望我能劝你配合心理医生,做个心理诊断。”
黎雨一点也不意外:“否则她就会一辈子把我关在医院里,是吗?”
林若一时无法回答。黎烟的意思虽然没这么极端,但也差不了多少,她们谈起来的时候,黎烟已经有让黎雨休学的打算了。林若不是不能理解身为家长的苦心和担忧,但她觉得休学对黎雨来说是绝对的下下策。
“好吧。”黎雨干脆地同意了。
林若如释重负,不由笑起来。黎雨现在看起来不再是前些天那副死气沉沉,对什么也无所谓的模样了。林若觉得这样很好,只要这世上还有任何一丁点她愿意留恋的,那就不算最坏。
在她的要求下,黎烟又给她买了新的手机。
她不再发脾气了,语气神态都带着一股轻盈的愉快,又恢复到以往的模样,举手投足都迷人。好像只要她愿意讨人喜欢,愿意让人开心,那轻而易举就能做到。
她的状态稳定了,傅时扬立刻抛开了家事,去了外地跟进竞标的工程。他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让黎烟有些感动,因为于情于理,傅时扬对黎雨没有多少责任。
元宵节前夜,黎雨问黎烟能不能让她出去跟朋友看花灯。
“哪个朋友?”黎烟多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