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作风洋派的姑娘,在某些方面却是惊人的保守,因此也把这种事情看得很神圣。既然走出这一步,就不会再回头或是改变主意。她现在大肆宣扬两人的关系,便是对其他女子的警告:如果有谁还像过去一样接近自己的猎物,就别怪乔大小姐不客气。当然,宁立言自己也得谨慎,否则在乔雪手上也得不了好果子。
本来乔雪就是英租界的名人,又这般高调行事,两人正式住在一起的消息自然就传得沸沸扬扬。宁立言手段再高,也只能勉强压制报馆,可是管不住别人的嘴。不过上层人物多少还要保存些体面,不至于主动把事情踢爆。池墨轩把电话直接打进乔雪家里,显然也是十万火急,否则也不至于犯这个忌讳。
之前通过八奶奶等人放出去的消息基本达到了目的,储备券的价格终于止跌回涨,之前急着出手储备券的人,现在又想方设法回购。随之而来的,便是贵金属交易市场的价格也有所波动。
正如宁立言所说,天津的贵金属价格很容易受华北经济形势影响。冀东储备银行不惜血本为自己揄扬名声,已经让本地商人相信这家银行确实如宣传所说资本雄厚财雄势大。金鸿飞更是本地有名的投机客,操纵汇率炒卖贵金属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做。
这次既然八奶奶这边送出消息,想必假不了,因此有不少投机客混进去发财。一周时间里,金银等贵金属价格都有所上涨。不少人看着自己账面上的钱财增加,心里就更加欢喜。
既然储备券价值稳定下来,池墨轩也就没必要继续避难,回来主持大局抢夺功劳乃是必然。至于他找自己的原因宁立言也很清楚,还是那些法币的事。
自己送给宋丽珠的法币,其中有一小部分来自金鸿飞,大部分来自冀东储备银行金库。原本存在银行金库里的法币已经被自己悉数搬空,分文皆无。这里面有一笔钱是预备在国统区购买物资用的,还有些是准备拿来收买附近的土匪武装,只是因为币值混乱所以暂时没有运走。趁着银行无人主持的机会,宁立言用半宿把这笔法币搬空。急着让宋丽珠走,也是防范着事情发作,再走就有困难。
虽然通过逼迫金鸿飞换购法币的办法让银行账面变得极为混乱,但是日本人里不乏财务专家,加上他们那种在意细节的脾性。只要想查肯定能查出来问题,急着叫自己到银行多半就与此事有关。
既然做了自然就不会怕,心里早就做好了准备。因此宁立言推开董事长办公室大门时,脸上一副春风得意的模样,右手夹着吕宋烟,朝池墨轩吐了口烟圈,开口就是抱怨:
“池先生,咱们做人不能这个样子啊。我虽然是银行的总顾问,但不等于是你的私人秘书,哪能召之即来?我这次也算是给银行立功,纵然没有嘉奖,也不能这样对待功臣不是?”
说话间宁立言已经走进房间,这时才发现董事长办公室里除了池墨轩还多了两个人,其中一个是佐藤秀忠,另一个却是许久未见的甘粕正彦。
双方之前大打出手,随后内藤出面调停,两下暂且罢兵。但是这种所谓的罢兵也只是不再发生大gui mo chong tu,尤其不许动用qiāng械互相扫射,更不许威胁码头、货仓等重要设施。小规模的冲突并没有停止,不管是本地的混混还是日本浪人,都没少挨黑砖、闷棍,被人打断手脚的也不是一个两个。
英租界是宁立言根本所在,他又管着所有华捕,甘粕胆子虽大也不至于没事跑过来玩命。出现在冀东银行办公室,就更是透着诡异。
佐藤朝宁立言打了个招呼,随后笑道:“非常抱歉,不该打扰了宁先生的好事,但是公务繁忙我们也没有办法。其实这次是我和甘粕君找宁先生有事相商,只是借了池董事长的金口而已。宁先生有何不满,可以尽管对我们说,不必为难池董。”
“甘粕老兄?”宁立言上下打量着甘粕,目光里带着几分挑衅味道。“多日不见别来无恙!人都说你们日本人胆子大不怕死,看来这话说得不错!就冲这份胆量,我也得请你喝酒。”
甘粕并没有反唇相讥,只是冷冷一笑,并没把宁立言的威胁放在心里。池墨轩朝三人一笑:“你们要谈公事我就不打扰了,告辞。今晚我请客,设宴招待三位。”说话间,他已经从座位上站起,逃一般跑向门口,出门反手带上房门,把办公室留给三人。
宁立言看看佐藤:“佐藤先生出去这几天,一回来就给我找了麻烦。而且似乎还是个不小的麻烦。”
佐藤并不否认:“没错,这次的事对宁先生来说确实是个麻烦,当然对我们也是。所以需要你和甘粕君放下成见携手合作,违反者,帝国必将军法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