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几千乡民义勇,对抗日本精兵,情形如同以卵击石,对这个结果,这些将领甚至基层士兵,心里怕是早就有所觉悟。从举兵之初,他们就已经做好赴死的准备。
他们没拿过南京的军饷,也不曾借着抗战的由头为自己谋过什么私利。不惜拼掉性命,只因不愿向日本人低头,这是和田横麾下五百壮士一样的豪杰。手里有枪,还能坚持过苦日子,不因为自己吃不上饭,就拿枪去抢手里没枪的人,就更是堪比圣人的节操。
燕赵之地敬畏豪侠,崇尚壮士,不管是这种好汉的风骨还是圣人的品行,都值得人敬仰并提供帮助。从这种好汉身上赚钱,自己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
心里是这般想,可是就着朦胧月色,与意租界内昏黄黯淡的路灯光芒,望着眼前清秀可人,天真美丽的少女,宁立言只觉得酒意上涌,脱口而出道:“这可是好大一笔钱财,更是生死相关的祸事。我替你办了这么大的事,你打算怎么谢我?”
今天的酒果然是多了,居然不自觉的,带出了几分轻狂做派。这本来是前世加入军统之后,在那个黑不见底的大染缸里练出来的。本就是有今天没明天的日子,又不是人那般纯洁自律,人便没了模样。
再说,当时在团体里谁要是没有这份轻狂,也容易被当成共党卧底,不明不白丢了性命。
恶习难改。那几年的荒唐,如同烙印刻在血脉里,这一世想要控制那种恶念,也不是容易的事。平日里靠着理智还能约束,今天喝多了酒,人便有些不成样子,跟一个姑娘家说这种话,确实是太冒失了。
汤巧珍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但并未如宁立言想得那样发怒或是落荒而逃,只是低下头不停地摆弄着自己的发辫。
万籁无声。
除了几只蝉在鸣叫聒噪,便没了其他动静。这帮该死的意大利人,根本就不懂得经营租界,地广人稀,白瞎了那么大片的土地。
此时若是有个人走过,自己也好化解尴尬。宁立言倒不是没有办法继续方才的话题,可是以他现在的状态,很容易又故态复萌。这么个单纯而纯洁的姑娘,不该成为自己放荡不羁的牺牲品。
就在他琢磨着怎么把话题岔开的当口,汤巧珍忽然向前冲了一步,飞快地在宁立言脸上亲了一口,随后便闪电般逃开。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盯着宁立言,结结巴巴道:“哪……哪能没办成事就要好处,三哥欺负我不懂呢。这是……定金,等到事情办成,再……再给其他的。”
这是她第二次亲自己了。温润的唇瓣,并未能降下他心头的火,反倒是像一根火把,把这个火药桶点燃。宁立言猛地向前一步,朝着汤巧珍逼迫过去。
少女出于本能地意识到什么向后退着,但是宁立言的身躯步步紧逼,直到她的后背抵到了路灯杆,退无可退时,男子的身影已然如同黑云压城一般落下。
汤巧珍刚刚发出一个“三”字音阶,后面的字,便被宁立言的双唇和那股因美酒美人双重作用引发的邪火给堵了回去,只剩一阵呜咽。
少女的身体不安地扭动着,拳头在宁立言背上敲了两下,却又担心使力太大打疼了他,于是越发的绵软。这种挣扎持续的时间不长便宣告结束,身子就像面条似的随宁立言摆布。
许久,两人的身影分开,汤巧珍慌乱地整理着衣服头发,低头看着鞋尖一语不发。宁立言将手搭在她的肩头,却被她甩开,只好陪着笑脸说好话,生怕她哭起来。过了好一阵,汤巧珍才低声说道:
“三哥已经把……把好处全拿去了,不许说话不算,否则我……我就再不理你了。”
随后的路上,汤巧珍不再说话,只剩了宁立言一个人再说。两人之间的距离,也恢复到半臂之间,汤巧珍不肯再让宁立言拉自己的手。直到眼看快到了自家别墅,汤巧珍才对宁立言道:
“三哥……下次不许再这样欺负人了,我……我都快被你吓死了。肯定是酒闹的,你回去好好醒酒,下次再喝那么多,我就……不让你亲了!”
这句话的潜台词显然是不喝那么多酒,态度再温柔一些,自然还是可以亲的。这种表态不啻于投降宣告,向男人放弃了自己的防线。
说完这话的汤巧珍不等宁立言回应,撒腿跑向了自家的大门口,直到来到门灯之下,才回头朝宁立言微笑挥手。
灯光之下,少女笑靥如花,宁立言深吸一口气,空气中除了硝烟味道,还多了几许栀子花香,令他心旷神怡。
酒是男女的媒人,古人诚不我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