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时代的男女,难道非要像过去那样,厮守几年才定终身么?那太陈旧也太迂腐了,爱情就像闪电,虽然不能天长地久,但是那一刹那的光辉灿烂,却是无以伦比。我们要做的,就是抓住这道闪电,不让它溜走!”
汤巧珍拿出了自己在学校朗诵的本事,这几句话说得慷慨激昂,真像是一个饱受爱情之苦,终于找到个人倾诉的无知少女。王仁铿仔细端详着汤巧珍,等她说完之后,才笑着一拍自己的额头:
“完了!本以为自己还在当年,没想到已经老了。你们这帮年轻人的想法,我是看不明白了。认识两天就要私奔,这新时候的大学生啊……惹不起。这样吧,咱们一人各退一步,六万大洋。”
他看着宁立言,“24小时之内我要见到钱,这笔钱我有用处,不能耽误。记住要现洋,不要钞票。你开汤家的车送过来,其他人我信不过。人你们可以先领回去,我信得着宁三少的为人,不会言而无信。私奔的话,一万块也够了。眼下大家都在过苦日子,三少也将就将就吧。”
“三哥!”汤巧珍娇嗔了一声,似乎有些不满。宁立言故意瞪了她一眼,“男人说话,女人别插嘴!”随后朝王仁铿道:“一言为定。不过人不需要先领走,到时候一手交钱,一手领人,大家都按规矩办,这样也像那么回事。”
“还是三少想得周全。那咱就那么说定了,明天晚上九点,你来接四小姐回家。或许汤大帅一高兴,就改了主意,也不一定。”
宁立言道:“这事我就不敢想了,反正手里有钱,哪都能去。等过段时间回来,他不认也得认了。”
“被三少这么个智多星惦记上自己的闺女,这老丈人他想不当我看也不行了,我就提前祝三少夫妻恩爱,百年好合了。”
两边又谈了几句话,宁立言拉着汤巧珍起身告辞,王仁铿也不挽留,而是把两人从大厅一路送到走廊。来到洋楼门口时,宁立言忽然道:
“那位络腮胡子的兄弟对巧珍不规矩,我踢他那两脚,使了真力气。如果他想要报仇,我随时恭候。这是我们的私事,跟咱的交情没关系。”
“他还敢冒犯汤小姐?”王仁铿脸上笑容一敛,“他是我从河南收编的土匪,因为武艺过人枪法出众,被我选在身边当保镖。没想到匪性不改,对汤小姐还敢不敬。这是我管教不严,让二位见笑了,这个人我来处置,会让他记住这个教训。”
王仁铿并没送出门,只在门口示意两人离开。宁立言换了皮鞋,拉着汤巧珍一路下台阶,那辆汤家的汽车就停在院子里,宁立言开门上车坐到司机的位置,汤巧珍不用吩咐,就在副驾驶的位置上坐下。听到汽车点火的声音,看着大铁门徐徐打开,汤巧珍的心情异常激动,忽然趴到宁立言身上,在他脸上用力啄了一下。
冰凉的唇瓣接触到宁立言的脸,让他整个人都感觉沐浴在春风之中。必须承认,这种感觉很舒坦,但也很莫名其妙。汤巧珍在他耳边低声道:“二楼点着灯,他们在看咱们……”
这姑娘真细心。宁立言发现,如果好好训练一番,她说不定也能成为一个不错的特工,至少在这方面她很有潜力。他并没说话,而是一脚油门,汽车冲出大门,开到了马路上。二楼,那名叫镇江的司机站在王仁铿身边问道:“站长,咱们怎么对待他们?”
“镇江,你觉不觉得这个宁立言给我们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熟悉?”
“是啊,熟悉。从他打伤老胡的动作,到他的言行和调查方式,我总觉得他似乎受过我们这一行的专业训练。你去查查看,是不是有我们没了解的东西。”
“那次之后,不是搜过他的住处了?”
“看来搜的还不够。从在仓库烧日本人的军火,我就觉得这个人不简单。现在看,我越发觉得那不是一次歪打正着,而是早有预谋。搞不好,这是个麻烦啊。”
司机道:“他……似乎是抗日的。”
“笑话!抗日的就是自己人?杨铨也是抗日的,照样要制裁。如今我们最迫切的工作不是抗日,是消灭赤匪,是整肃环境。这种不受控制的抗日分子,比日本人更危险!这也是上面一直强调的事。看看能不能从他身上找出些什么,之后再说怎么对付。最近我们首要的敌人是北平站和隐藏在天津的红色抗日分子,如果和他们没关系,就先不要节外生枝。另外,那边的事……也得看他识不识路子,如果跟咱们走不到一起,也留他不得。”
“卑职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