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立言摇头道:“武大叔你言重了。如今国难当头,我们也许都会死于非命。天津娃娃不怕死,但是也不找死。我们每个人的牺牲,应该都有他的意义所在,而不是盲目的去飞蛾扑火。大叔和手下的弟兄,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汉子,死在抗日的战场上,算是死得其所。若是因为袁彰武这种人遭遇不测,就有些划不来。兵对兵将对将,收拾袁彰武,自然也得用街面上的人。而且杀他一个人没什么用,我的想法是,把他的地盘势力尽可能多的拿过来,控制在我们自己手里。”
武汉卿道:“立言对江湖人很有兴趣?话里的意思,是想做绿林盟主?这些人确实有些力量,能办成一些我们想办办不到的事。但是真遇到大事,他们根本无法信任,你和他们走得太近,于事无补。”
“猫有猫道鼠有鼠道,这些人看上去确实没什么用处,既不能上阵杀敌,也不能保家卫国。可要是用对了地方,他们就是过河的卒子,能顶大用。”
宁立言脑海里,泛起前世的记忆。在前世他与武汉卿看法类似,认定这些江湖人成不了事,自始至终也没把他们放在眼里。可就是这些自己看不起的城狐社鼠,不但破坏了军统的情报站,也害自己一命呜呼。这一世重生,自然不能再走过去那条老路。
他总结过前世失败的教训,认为最主要的一个原因,还是不接地气。军统那帮所谓的情报工作者,眼睛里只有上层看不到下层,到天津先要找环境好的房子,发展的人也都是社会贤达或是地方绅士再不就是知名学者、大学生……在军统心里,只有这些人才有拉拢价值。最后结果就是他们所看不起的人,将他们斩落马下,而那些费心拉拢的人,却没发挥任何作用。
这一世宁立言自然不会重复上一世的错误,从重生之后就决定改弦更张,和那些过去自己看不上的人交朋友,和他们打成一片。
混混帮会,就像是一把刀,谈不到好坏,关键看谁用。前世日本人把这些毒瘤组建起来,成立各种部队,利用这些人对付游击队以及各种反日武装,刺探情报,抓捕目标。
在前世的较量中,这些人给宁立言造成的麻烦甚至远比日本人为大,毕竟后者水土不服,这些混星子却是地里鬼,你不管用什么手段都很难摆脱他们。这一世他决定,要把这股力量化为己用,转过来对付日本人。即使不能尽数收复,也要尽可能多的掌握在手里,用他们去和日本人打对台。
这种想法他没办法说出来,即使说也未必能说服武汉卿,因此他只是一声苦笑。“当日宁某荒唐,钱财用的太快,为了生存在码头上生活过一段时间。那时候我扛过大包,出过苦力,知道这一行的艰难,也对这些人颇有了解。他们中固然有袁彰武那样恶贯满盈之徒,却也有一些为了生计,被迫混迹市井的可怜人。如果能把他们中一些人发展到抗日队伍里,也能为国家民族出一份力量。毕竟敌强我弱,力量能多一分就多一分,不能自己削弱自己。”
武汉卿点点头,“立言既然有自己的想法,我就不多说什么了,我相信你的谋略,你认定的事肯定有你的道理。我不干涉你的决定,只给你提个醒,需要用人的时候说一声,武某和手下的弟兄随时听用。”
“还有我还有我!”武云珠也凑上前道:“没有三哥帮忙,爹的钱早被袁彰武那个犊子骗光了。你帮我们认清他的为人,还帮我们发财,这个恩我们必须报。你不让我们打黑枪也行,等需要我们打架的时候可得送信,要不我可生气了。今个咱发财了,不能委屈三哥,咱们去起士林吃法国大菜去!”
武汉卿瞪了女儿一眼,呵斥道:“胡闹!这些钱是抗日经费,是咱们打鬼子回家乡的军饷,能让你随便摆阔么?晚上跟平时一样,加两个荤菜就完了。如今不比过去,大手大脚的毛病给我改了,要不看我收拾你!”
说着话,武汉卿已经把钞票分成两部分,其中较少的一部分向宁立言面前一推:“立言啊,我跟你也不见外,有啥说啥。不是我见钱眼开,抗战就是个花钱的事。这点钱搁个人手里不少,也算个小富翁。可是放到抗战大业里九牛一毛,做什么都不够,所以我得省着点花,把钢用在刀刃上。但是立言出谋划策又帮着我们做事,自己还搭了本钱,不能让你白忙乎,这些钱你拿着,算是叔的一点心意。”
宁立言也不推辞,拿起个公事包,将推到自己面前的钞票一股脑扫进去,随后对武汉卿道:“武大叔对我说真话,我也得对您掏心窝子,这笔钱也是我的军饷。不过不是打日本人,而是打袁彰武,我要用袁彰武的钱收拾他!如果我猜的没错,人应该已经到了,再有这笔钱,我想事情应该不难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