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略亦哈哈两声,于是此事便作罢。
孩子倒是推翻起义,成了新话题。
江濯问:“他便是你孙儿么?少奇?好名字!”
听见夸奖,关略便抱着少奇,颠了几下,得意道:“我取的!瞧瞧他长得多俊!往后一定是练武的好苗子!似不似我?”
似么?江濯眼里波动片刻。
她的确有拿这两者对比;
关略肤色黑,眼小,还披头散发。
关少奇很显然眼大,俏生生白嫩嫩的。
他们根本不似乎爷孙,一位公子一个莽夫,而这很显然都是关夫人的好基因。
关略却貌似很在乎这事。
相似当真有那般重要么?
江濯换位想了一下,假若她孩子不似乎她,她会怎样?
却也无甚感想!
“究竟像不像!”关略大声地问她。
关宇偏头,似乎是觉得她可怜,暗中地送一拱手。
为了维持亲昵,这是不得已……罢了!
江濯顿了顿嗓,便假模假样地轻声道:“果真相似,漂亮得不能再漂亮了!”
关夫人听此,一个未绷住,竟偏过头轻柔地笑出声,露了齿。
这被外人见到很不雅,她便又垂首拿袖子轻微地抵了抵。
寻常人家,应不会让女子如此放肆。
而关家练武,自然无那般多文化讲究,只是做人要正。
恰巧关宇十足钟情她,关夫人便自这关家里顺风顺水。
不是么?单一眨眼功夫,关宇便握着她手,垂首问道:“菲菲,我们已很久未见,去偏房罢?”
这是爱惜到何种地步?
关夫人亦攥着他的手,笑道:“好,留空间给爹。”
“爹,那我们先行告退?”关宇已然拱手要带关夫人退走。
关略亦不好拦住,便挥挥手:“走!”
这一扇房里便顿时空荡了,孩子呢?孩子也被关夫人接走。
不过这也好!关略又是左看右看。
走远了么?直至走远了,他才闭上门,扭身一下坐进虎皮大椅里,激愤地道:“江濯,陈老狗要干大事了,而我却也不能闲着!你不知,我们这批铁都是少恭国上供给朝廷的,朝廷对这次起义相当警惕!”
“如何警惕?”这算是严肃话题,未有猫咪吸引注意力,江濯便动心地听。
“不光是禁言令!”关略回忆道,“今日茶馆二楼,你未见着官兵么?这官兵便是来盯着陈老狗的!不然陈老狗也不会跑这样快,话也不说完便走。”
江濯眉眼不经意地皱:“朝廷当真这般可怖么?”
她从前看过话本都说朝廷正义,是这世上顶好的势力;也曾分食粮,散银两。
这处,大臣各个爱民,皇帝亦是明智。
不是都讲么?无皇帝便无我们民!
何以至如此?
“……朝廷么!”关略抓抓头发,“我也不知!只知道皇帝老儿讲甚么,我们就得从甚么,不得抗旨!”
江濯初出江湖,甚也不知,自然问:“朝廷有介入武林么?”
问及这,关略顿时便低了声音:“朝廷已经介入武林,早十五年前的事了!”
“是如何介入?”
“便是看管,叁不可。”
“哪叁不可?”
关略解释道:“这叁不可便是不可出人命,不可立过分赌注,不可私自立擂台。倘若谁未经朝廷允许擂台,一定处罚,算是抗旨!假若谁打伤谁,亦是一定赔偿,一定抗旨……关起来!”
江濯想了想,眉似乎在同眼逗笑,如此纠结地缠在一起:“这算是坏了规矩罢?”
关略一瞬拍桌,咬牙切齿:“当然算坏了规矩!原本我们大好武林,现下全给毁了!朝廷四处地讲武林坏,处处危险,不安全,家里有小辈的便都不让小辈练武,改去学书。”
学书!不也算一条出路?
江濯将眉漂亮地舒展,疑迟道:“学书不是极好么?”
“可压根没银钱学书的呢?便仅好改去放羊、织布、找烧火柴!连一年一度刀王争霸也是官方办事,点到为止……说甚么保护小儿的眼?可笑!说是含金,干脆含水!待这么个武林里,我都要发霉了!”
“可我听说书讲,朝廷不亦是进步么?”
关略不说话了,神色止不住地晦暗,便从柜子里取了一个个条令,一位位地说。
这,这,这,这。
都不许说,却都说了。
茶馆说书不允宣传反叛、民众不允私自营商、书籍不允沾半分色欲……这里面竟还有唱戏不能涂太厚胭脂!
——便这般,陆陆续续地讲了许多,直至下半夜。
江濯原本觉得朝廷干活是极漂亮的,现下看朝廷发下的条令,却觉满篇都写的是规矩!这些字拼凑起来竟全是一个个锁头!
似乎是枷锁,似乎是枷锁城!
“……关略,少奇我曾见过的。”她低声道,心里却似乎胡乱地塞了一团麻。
……前几月她闹事,会被抓么?
关略拿起一壶茶,为江濯沏一盅茶汤,而后便又为自己沏一盅慢饮:“嗯?”
这时已然入夜,够阴影的树森森地瑟鸣,关门徒都做好事,便各个陆续归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