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先生,你不是容玥小姐的未婚夫吗,你这样做对得起她吗?”
柏蓝听到这句话,水雾漆眸里凝起一抹寒芒,她缓缓抬起头,睨了一眼站在他们面前的林玦。
叁年未见,他沧桑了许多,眉眼里抑着轻愁,将遭逢巨变的落魄少爷诠释得淋漓尽致,让人再难把眼前这人和当年那个仙姿玉骨的少年放到一处。
那些恍若隔世的过往浮现在眼前,晃得她眼花缭乱,头部也开始出现隐隐阵痛。
柏蓝的红唇掩在灰色的围巾里,她深深吸了吸一口气,忍住身体上的不适,正欲质问他,纪鄢却抢先一步开了口:“这句话应该是我问你,林玦。”
林玦听到自己的名字,脸上闪过一丝惊讶,并未想到纪鄢竟然也认识自己,他这句话的语气不咸不淡,却夹着一丝显而易见的厌恶之感。
认真说起来他们根本不熟,林玦的底气也并不充裕,也不再摆出一副兴师问罪的架势,只淡声劝道:“纪先生是有婚约的人,应当注重洁身自好。”
“洁身自好?”柏蓝眼里带着讽刺,笑得格外轻佻,她把头倚在纪鄢胸口,手指贴着他光滑的颈侧,宛若一只柔媚妖娆的狐狸紧紧黏在纪鄢的身上。
“别闹,有人看着呢。”纪鄢握住她的手,触到一片濡热的湿汗,怀里的女人刻意缠他很紧,像是挑衅,她的心跳得极快,更像是不安。
林玦看到两人如胶似漆的模样,心里的鄙夷更重,他微微别过头,视线避开了眼前这幅有伤风化的画面。
妖冶的小狐狸转过头瞥了林玦几眼,弯起眼角,俏声笑问道:“林先生,容玥是你什么人呀?你管得这么宽干什么?”
林玦回过头,眼神触碰到那双似曾相识的桃眼,一时间有些怔忪,她只露出了半张脸,五官都看不真切,却让他想起了墓园里沉睡的那个人。
“朋友。”他斩断思绪,漠然回了她一句。
“你的朋友还是你亡妻的朋友?”纪鄢森然一笑,接下了话茬,又提声赞道:“你对亡妻还真是情深义重,在外人面前这么维护她的朋友,纪某自愧不如。”
林玦听到亡妻这两个字,忽然感到浑身发冷,脸上的血色也消失殆尽。
一想到庄颜就躺在那里,看着他过来维护容玥,他生出几分悔意,在心里狠狠扇了自己一个耳光。
他定了定神,将手里的花束握得更紧,苍白地对纪鄢笑了笑:“我今天的确是来祭拜我的妻子,就先告辞了。”
纪鄢的目光落在他怀里的捧花上,眼神陡然变得晦暗,俊美无害的脸上透过一丝冷冽的凶光,修长的手臂骤然绷直,手背上的青筋也根根暴起,他沉声拦住林玦:“等等。”
柏蓝被他推到一旁,在她愣神的刹那,纪鄢握起拳头,如一只突然跃起的暴戾猛虎,一拳砸在了林玦削瘦白皙的脸上。
“你……”
林玦被这一拳震得头晕眼花,脑中有无数只飞虫嗡嗡作响,他还未反应过来,就被纪鄢一把按在了冷硬的水泥地板上。
身下压着一层枯黄的枫叶,发出簌簌落落的响声,周围的落叶被一股冷风吹得四散开来。
纪鄢夺过林玦手里的捧花,整束往他脸上一砸,鲜艳脆弱的花瓣被砸得七零八落,绿色的根茎在林玦颈上划出道道红痕。
他的脸上也渗出了猩红的血液,从鼻孔里溢出,顷刻便染红了半张脸。
纪鄢睁眼欲裂,全然不顾自己疼痛的指节,又在林玦侧脸上挥了几拳,拽起他的衣领,凶狠地瞪着他,声音也沙哑得发狂:“你有什么资格来祭拜她?”
那是他放在心上记挂了整整四年的姑娘,哪怕用一万颗夜明珠都再也换不回来。
这个比蝼蚁还要卑劣千倍万倍的无耻之徒,怎么能娶了她却又如此辜负她?
十指渗出鲜血,他却丝毫不知疼痛,纪鄢宛若一匹脱缰的猛兽,用尽浑身气力,在林玦身上发泄他压抑了叁年的怒气,坚硬如铁的拳头如雨点般落下,密密麻麻地砸在林玦脸上。
林玦也被打昏了头,躺在地上任由鲜血横流,流到嘴里,将两排牙齿染得发红,他疯了一样地咧开嘴笑了起来,眼眶却被热泪逼得通红。
“纪鄢,别打了。”柏蓝木然地看着地上的林玦,见他已经一副奄奄一息的模样,害怕纪鄢真得将林玦打成重伤。
她不想再让他卷入更深,忙拉起了纪鄢,看了一眼他流血破皮的双手,“我们去医院处理一下伤口。”
慌乱中她脸上裹着的围巾从身下滑落,掉在林玦身旁,他挣扎地睁开眼睛,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那张脸。
他错愕不已,将脸上的血泪抹去,吞了一口血腥的红沫,又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她的脸,终于确定自己没有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