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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凌晨三点多,巩自强才被送出手术室,肋骨骨折,最危险的是脾脏破裂,腹部积聚大量淤血。↑傻↑逼↑小↑说,shabixiaoshuo”幸而送院及时,否则失血过多很难避免呼吸衰竭以至死亡。
转到观察室后,陈婉劝舅妈和小宇先回家。家里满地狼藉要清理,第二天还要有人轮班看顾舅舅,另外分局的刘叔叔也打了电话来说明天要来做笔录。
心绪平定下来,才意识到又要面对经济上的困窘。她知道舅舅舅妈已经为他们姐弟存好了学费,刚才没仔细问方存正交了多少住院保证金,想来存的那笔钱是不够的。而且舅舅一倒下,饭馆势必暂时没法做生意
这二十年,拥有的太少,失去的太多,人世之苦已尝大半。即使再有什么惊涛骇浪,她相信终究也能迈过去。只是,坚持到最后,会不会麻木会不会甘于沦落会不会全然的绝望
她颓然瘫坐在病床边的椅子上,浑然不知她对他的影响。他满怀怨愤地去到停车场,又满怀怨愤地折返。站在走廊的影里,看着急症室门口的一家四口。方存正低头和她说着话,絮絮安慰着,然后揉揉她弟弟的脑袋。他们象是一家人,而他这个局外者,本该适时离开,却迈不开腿,身体某处越是纠结成团,眼睛越是紧迫不放。方存正只是他们家邻居而已,有什么资格跑前跑后有什么资格扮演他们家的中流砥柱
但是所有的不甘不忿在看到她颓丧背影的这一刻烟消云散。
音乐响起,不知道谁发神经夜半来电。这时他才想起自己远离狐朋狗友的圈子似乎很久时间了,秦昊慌慌张张将来电按掉,音乐仍在空荡荡的走廊里回响着。在她站起来看向他时,他以为又将再次面对她的厌憎,反地心下一凛。
她只是很疲惫地抚着额头,慢慢走出来。
这里不能用手机。她把门掩上。
我关了,现在关。她难得的没有指责没有任何感情的语调让他很不适应,磕磕巴巴说完,随即按熄电源。
谢谢你,送我舅过来。她在听见医生说幸好送院及时时第一次对他萌生了少许感激。
他张口结舌,意外之余是莫名的尴尬,那个,他怎么走了他想起来,于是问,怎么让你一个在这里守夜
他语气中些微的愠怒让她皱眉,强压不快解释说:他送了我舅妈回去还来的。你怎么还没走
他省起自己没有丝毫立场指责,脸上讪讪地说:回去也是睡不着,所以还是在这里等等好了。
她在长椅中坐下,困倦袭来,手掌压着干涩的眼睛,重重地叹了口气,然后抬眼问:你究竟想怎么样
究竟想怎么样
他也问过自己,但是不确知答案。很早以前是知道的,想亲近她、拥有她象以往任何一桩香艳情事。他沉浸在纠缠追逐中时妄以为只要能得到她必然满足,可是事实截然相反。他蛮横地介入她的生活、用最卑劣的手段得到了她。得到了又如何他仍旧惶惶,充满了不确定。这种陌生的无法掌控的情绪令他不安,令他困惑,令他有些害怕,令他更急于抓住她以缓解那种害怕。
知道这样纠缠很让人讨厌吗对我做了那些事,我没法告你,没法讨回公道,我认了。你何必还要拿他来要挟我她神情委顿,连声音也没有了以往的汹汹气势,他又没得罪过你,你这不是欺人太甚是什么你离我们远远的好不好我求你了,你别再来打扰我们好不好
她彻底放弃尊严哀求,他掉转头,无法正视那对殷殷渴望的眼睛。刹那的心软让他呼吸一滞,想到将来没有她,想到她以后或者会和方存正在一起,只觉得有只无名巨掌撕扯着他的心,剧痛难忍。他强自压抑心神,沙着嗓子问她:这时候了,你还护着他
不是护着他,是觉得他很无辜。他和你不一样,你们这些人从小锦衣玉食没吃过苦,他小时候连双新鞋子都买不起。他做的事情是不好,可他每一分钱都是自己辛苦挣来的,他走到今天付出的代价你没法想象。他和我们的事情无关,你为什么一定要拉他进来你都已经我了,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是,他是不满足。他记得他完全占有时她忍痛的表情,他几乎想终止虐掠最后依然是重重的伤了她,他承认自己手段卑下,但是毫不后悔。按照她的子,他如果选择象方存正那样默默守候与奉献,恐怕他们一生都没有交集的机会。他不后悔,他一遍遍地重复给自己听。只要给他补偿的机会,他会好好对她,比以往任何人都好的对她。
他眼神深邃莫测,居高临下睨视她许久,才语气平静地说:不满足。我要的不只是那样。
她眼里遽然而起的火焰几乎能穿透他,然后逐渐黯淡,化为一丝火苗最终熄灭。我如果不管方存正死活的话,你真的会那样做她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地方飘来,无力而空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