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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是暮春时候,一夜间院子里的那株老葡萄绽开几簇小白花,油绿的叶子上挂着露水。↗傻↗逼↗小↗说,shabixiaoshuo”不知道谁家的猫蹲在山墙头,见陈婉出来,甩了一下白色的大尾巴,转身消失在微启的晨曦里。这样寂静清新的早晨和昨日的咆哮喧腾相比似乎是另一个世界,郁的心情似乎被澄澈的空气过滤了,陈婉伸了个懒腰,等待对面二大爷家画眉的第一声脆鸣。
昨晚忙着应酬登门的四方街里,送走所有人后又是一夜没睡着,想着小宇还要上学,干脆爬起来给小宇做早饭。她相信舅妈也是一夜难眠,还是再请几天假在家陪舅妈算了,突然又醒起昨晚应该是去蒋盼家辅导功课的日子,昨天乱了一天,把这个事情给忘了。拍拍自己脑袋骂一声,边开了厨房的门,把炉灶下的封口打开,换了个蜂窝煤上去。
听见有人拍外面的木门,她怕吵醒舅妈,急忙跑出去抬起门闩。谁啊等等。
小婉,是舅舅。
陈婉张大嘴,果然是舅舅,手上还提着昨天送进去的袋子。反应过来后喊说:先别进来。冲进厨房,用盆子装了几块炉膛的煤出来放在舅舅脚底,舅舅,从火盆上跨进来。六指颠三他们从局子里回来都这样,消灾去霉气。
巩自强好笑,依言迈了过去。你舅妈呢
还没起来呢,昨天估计一晚上没睡。我去喊,舅妈知道你回来一定乐坏了。陈婉捂着嘴笑,高兴得直跳。难怪一早晨葡萄花开了。
别喊了,等她睡。我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喊小宇起床,这时候了还有赖床的毛病。
那我先去做早饭。
说话间舅妈已经听见响动披了衣服出来,也是惊喜不甚,又满心诧异地问:存正那孩子不是说还要几天吗说在风头上,送钱人家也不敢要。
陈婉站在厨房门口停住了脚,她也是听方存正说等几天风头过了再想办法。
是不是他后来又托了谁舅舅说,说是昨天晚上就来了通知放人,半夜也没车回来我就在里面睡了一晚上。
那其他人呢舅妈问。
舅舅声音听起来很是消沉,说:就我一个。等会吃了早饭,我还要去那几户家里坐坐。
巩自强,你还顾不顾这个家了我昨晚上一夜没合眼知不知道舅妈发急,生恐又惹出什么事端来。
陈婉摇下头,舅舅是拿了主意不会轻易改变的格,舅妈再和他吵也没有用。只能叹口气进了厨房。
给蒋小薇打电话道歉的时候陈婉有些忐忑,怕因为不守信而被责怪。蒋小薇豁达地说:猜到你可能是家里有什么事,来不及通知。也该买个手机或者小灵通什么的了,联络起来方便。
昨天方存正把自己用的手机丢给她,说是方便联络,只是还来不及通知所有人号码。陈婉喏喏答着说抱歉。
蒋小薇接着又说:我还正想找你呢,有人托了我几次,说想请你吃饭。你猜猜是谁
陈婉不明就里,想不出是谁。
上次遇见的洪大公子,洪建学。蒋小薇笑得促狭,说:你这丫头,长了张好脸没有半点好脸色,洪大公子说那天在嘉城冲你笑了几回,你连扫都没扫他一眼,很不是味。电话那头半晌没回应,蒋小薇停了笑,托了我几次,我也烦了。不爱去我就回了他,不过话说回来,多认识几个人也没坏处,将来毕业了找工作也容易些。就是一顿饭,大庭广众的,他也不会拿你怎么样。
陈婉握着话筒的手掌心微微冒汗,回头望一眼正在和舅妈说话的舅舅,沉吟片刻说:我去。
名士阁的一楼本没有就餐位,整个大厅布置成室内的园林,汉白玉桥下是流动的溪水,溪头的太湖石旁栽种的青竹郁郁葱葱。去到二楼的包间,早就坐下了几对男女,聊天嬉笑,好不热闹。
那次因为蒋小薇说起恒宇,她只是打量了洪建学一眼,但是那一眼却刻进了心里。这个和上海路拆迁有关和爸爸自杀有潜在关系又准备拆掉朱雀巷的人,叫她无法不印象深刻。她不天真,掩埋真相的往往是无穷的纷乱的层层黑幕,何况事隔多年,一顿饭毫无意义,本无从探究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