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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雕倩影】(卷02)(08-14)

起攻来,他也能以敌人之刀攻敌人之剑,再以敌人之剑架敌人之刀。

他露了这手绝技,那些红裳少女却看得更是莫名其妙,要知道她们虽会武功,

但功夫不深,怎会看得出这种混了两种功夫的内家绝技,大家对望一眼,竟都

被惊得说不出话来。

驾车的车夫看得手腕发麻,竟不觉将缰绳一松,拉车的马早已被这阵刀光剑

影惊得不住长嘶,此刻便「嘶」地向山上冲了过去,但此行道上,行上不易,它

冲了两步,又只得在道旁停下,那马车夫惊吓未定,此刻更是惊得说不出话来了。

这些红裳少女与驾车夫均心中惊骇,瘦弥陀与胖纯阳心里自更发毛,这两人

功力相若,刀剑相交,均感手腕一麻,虎口也隐隐作痛,立刻斜跃转足,退后一

步,这两人出道江湖以来,只有在中原大侠卓浩然手中栽过一次大筋斗,此次见

这少年,年纪还在昔年的卓浩然之下,武功却似在他之上,两人对望一眼,心里

都在暗问自己:「这少年是谁?怎地有如此武功?」

胖纯阳脾气暴躁,性如烈火,此刻心里暗骇,身上的肥肉发抖得更加厉害,

恨不得一剑将杨孤鸿剁个透明窟窿。

当下他大吼一声,挥剑又上,瘦弥陀呆了一呆,也自扬刀而上。

杨孤鸿方才初展绝技,只道这两人心里有数,会一起退去,此刻见了他们的

模样,完全是一副拼命姿态,不禁大喝道:「我手下留情,你两人要是再不知进

退,可不要怪我手辣了。」

他虽然志切亲仇,不想多造杀孽,是以根本不想将这两人伤在掌下,但这瘦

佛胖仙两人心里却另有想法。

他们想这少年武功虽高,但方才也许只是自己一时大意,是以才会失手,若

说自己两人联手还敌不过这少年的赤手空拳,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之事,莫说他

两人不信,此刻使是有别的武林中人在旁,只怕也万万不会相信此事。

又是数招已过,那些红裳少女见到这瘦佛胖仙两人一刀一剑配得的确巧妙,

看来仿佛有如水银泻地一般,一片光幕将杨孤鸿密不透凤地围在中间,她们实在

想不透杨孤鸿是怎么将这些招式避开的,这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之事。

第2章李莫愁的帮凶

杨孤鸿虽然知道自己此刻已在虎之中,随时都有人赶来助阵,但他心存忠厚,

却不想速战速决地将这两人解决,又见到这两人的刀剑招式不但配佳妙,而且

俱都是武林罕见的招式,他生性好武,便又起了将这些招式多看上一遍的好奇之

心,是以这两人虽然对他招招俱下辣手,他却只是一味闪避,并不还手。

但这瘦佛胖仙两人却变得更焦躁起来,这小金山中,此刻高手云集,虽然都

同是被那李莫愁邀来的,但其中却有些人素来与他不熟,此刻若是见了他两人久

战一个少年不下,必定会对他两人加以汕笑。

这两人一念至此,忽地一起低啸一声,招式又自一紧,刷刷刷刷刷,一连数

剑,呼呼呼呼,一连数刀,刀刀剑剑,都往杨孤鸿前胸后背刺去,杨孤鸿剑眉轩

处,心中已动真怒,目光五分,只见矮胖道人一剑当胸刺来,左掌突然穿出。

胖纯阳只见他左掌五指俱都微微屈起,只当他又要施展那一手弹指的绝技,

心中一吓,剑锋便斜斜向右一偏。

哪知杨孤鸿右掌又倏然穿出,左掌五指平伸,右掌亦五指只听又是「铮」的

一声。

瘦弥陀力劈而下的刀锋,被杨孤鸿反弹而上的剑柄一弹,只觉右臂发热,全

身一震,长刀竟脱手飞了出去,飞向那群红裳少女。

红裳少女齐地一声娇唤,四下避开,只见这柄长刀在夜光之中,仍然烂灿如

银,有如一道银芒般飞来。

在这刹那之间,瘦佛胖仙两人掌中的兵刃竟都已脱手,他两人竟都退到一边,

瞪着眼睛发愕,心中既是惊骇,又觉羞愤,却又有些莫名其妙,不知杨孤鸿这一

招究竟是如何发出的。

「嗤」地一声,长刀插到地上,瘦弥陀目光虽仍向杨孤鸿怒目而视,心中却

大生怯意,恨不得脚底揩油一走了之。

胖纯阳生性较烈,狠狠的瞪了杨孤鸿几眼,突然喝道:「你快来将我一刀杀

死,要么便说出你的姓名,总有一天,我要来复仇。」

杨孤鸿淡淡冷笑一声,还未答话。

哪知山道侧被夜色笼罩着的山林中,突又传出一阵格格怪笑。

这怪笑之声不但来得极为突然,而且笑声之森冷怪异,当真是难听到了极处,

就算是枭枭夜啼难听的程度也不及这笑声一半,只听着红裳少女们一个个紧握着

手掌,浑身悸栗,瘦佛胖仙两人对望了一眼,也不禁机伶伶打了个寒噤。

杨孤鸿虽仍昂然卓立,心胸之间也像是突然泛起一难言的感觉。

只见这山林阴影之中,随着这「格格」的怪笑之声,突然缓缓走出三个又矮

又胖的人来,杨孤鸿定睛望去,只见这三人不但高矮如一,肥瘦相同,身上的装

束打扮,竟也完全一模一这三人身上穿着的,竞都是一袭五色班烂的彩衣,虽在

深夜之中,这三人身上的彩衣看来却仍然闪闪生光,一阵风吹来,彩衣随风飘动,

非丝非缎,也看不出是何物所做。

他们腰畔,俱都悬着一柄长剑,剑鞘之上,满缀珠宝,衬着这闪问生光的彩

衣,更觉绚丽夺目,灿烂光辉,不可方物。

方才杨孤鸿见了胖纯阳,只当他已可算是全世界最矮最胖的人了,哪知此刻

一见这三人,竟似还要比胖纯阳胖上三分,矮上三分,一眼望去,竞像是三个发

光滚来的圆球。

这三人一起举步,一起缓缓走到近前,最右的一人突然张口说道:「我是哈

大!」

中间的一人随即接口道:「我是哈二!」

左侧的一人竟也立刻接道:「我是哈三!『这三人不但嗓音怪异,而且说话

的语声更是怪异,杨孤鸿一愕,想了一会儿,才知道这三人原来是在自报姓名。

他想起方才那一僧一道不但不说自己的姓名,要叫人去猜,而直到此刻,还是没

有说出他们的姓名来,但这三人却任话不说,先就道名,再加上名字的古怪,杨

孤鸿心里好笑,但想到这小金山中竟有这么多怪人,而且一个怪胜一个,一个强

胜一个,却都是与自己为敌的,不禁又笑不出来。哪知这三个姓黎的怪人说完了

恬,突然又一起伸出了大拇指,向杨孤鸿一扬,齐声道:」

好啊,好啊!「杨孤鸿反一愕,虽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但看来却像是在赞

扬自己。

只听那哈大伸着大指,说道:「你格人哪,武功真好啊,居然把扶桑三岛上

顶顶好的大剑客的本事学会了,自从我上次见过柳生刀马守用过这一招之后,我

就没有见到有人能将这一招用得这么好的。」

他说起话来,生像是卷着舌头,杨孤鸿听得满头大汗,才算听懂一些,心头

却已大骇。

原来他方才施出的双掌拍的那一招,少林一位高僧东游粤境时,从一个浪

游至中国的扶桑浪人学得,再加以变化改良的,据那扶桑浪人说,这一招的来历,

是日本天下武术总教练,也就是日本武术的第一门派柳生英雄派的绝技,这日本

浪人本是柳生门中的高手,因为犯了门规,畏罪潜逃,才逃到中国来,在县境中

也曾出过一阵风头,后来见着少林方丈,才知道中原武功的深奥,实是深如沧海,

自己的这点武功,不过是沧海中的一粟而已,再也不敢在中国称雄了。

哪知这三个彩衣怪人一见面就喝破了这一招的来历,杨孤鸿自是大感意外,

却听得哈大格格一阵怪笑,竟向那瘦佛胖仙道:「

我先前以为你两个武功好,哪知嘻嘻,却一点儿用也没有,你两个还发

什么威,炔家算了。「瘦佛胖仙两人面上阵青阵白,胖纯阳身上的肥肉也动不

起来了,像只死猪似的呆立了良久,杨孤鸿望了他一眼,见他嘴皮动了两动,似

乎还想说话的样子、便朗声说道:」在下杨孤鸿,两位如果有意复仇,只管来

我使是。「

瘦佛胖仙对望了一眼,齐暗地叹一声,想到自己两人虽然称雄一世,却败一

个少年手上,心里又是难过,又是灰心,狠狠瞪了那着彩农怪人一眼,掉头就走,

连落在地上的刀剑都不要了。

哈大、哈二、哈三,一起怪笑了起来。哈三怪笑道:「这种衰败还出来现身,

真是丢人!」

杨孤鸿原来以为这三人与那胖瘦僧道两人本是一路,此刻见他们对自己如此

赞扬,对那僧道两人却如此谩骂,心下不禁大奇。

他却不知道这三人本是海南剑派中的高手,曾经远游扶桑,是以一眼便看出

杨孤鸿那一招的来历。

这三人来到中原后,亦被李莫愁请来助阵,但他们三人久居海外,对中原武

林中人多不熟悉,也看不起,这其中他们尤其看不起那胖仙瘦佛两人,在这数日

之中已冷言热语相互骂了多次,这三人武功虽不错,但却不识中原言语,说起恬

来已是吱吱格格的让人听不清楚,与人相骂,自然更不是人家的敌手,是以便受

了那瘦佛胖仙不少气。

因之他三人便对瘦佛胖仙大有恶感,方才杨孤鸿与瘦佛胖仙动手之际,他三

人只在林中看得清清楚楚,却不出来帮助,只等到瘦佛胖仙不敌,他三人才慢条

斯理地走来,一面故意对杨孤鸿恭维,一面又向瘦佛胖仙二人笑骂。

杨孤鸿只见这三人望着瘦佛胖仙一肥一瘦、一高一矮两条身影几个起落消失

在夜色中,笑得更是得意,心中不禁暗忖:「这三人究竟是怎么事?说起话来

却又不像人说的,起的名字,更不像是人的名字,但看来武功却像是甚为渊博,

但三人此刻突然现身,究竟与我是友是敌呢?」

目光抬处,却见这三人笑声突然一起顿住,面容立刻变得森冷异常,六道冰

冷的目光,一起望向杨孤鸿,哪里还有半分赞扬之意。

于是杨孤鸿便又一次戒备起来,对这三人他并无丝毫畏意,使他心里有些着

慌的是这小金山中不知还有多少怪人,要是像这样一个接着一个的现身,车轮大

战,倒的确是件讨厌的事。杨孤鸿见这三人面色突变,心中亦有些怀恨,只见当

中那哈二突地摇摇晃晃地向自己走了过来,且又桀桀怪笑道:「你叫什么名字?

跑到这里干乜野」

说到一半,他忽然想想「乜野」两字乃是自己家乡的话,别人怎会听得懂,

又想了想,方自接着又道:「跑到这里干什么,我看你最好也像刚刚那两个人一

样,快些家去吧!」

杨孤鸿剑眉一轩,朗声道:「在下若是要上此山,世上便无一人能叫在下下

山的。」

那哈二格格的又是一阵怪笑,伸出手掌,这次却将食、中、无名三指一起压

在拇指之下,伸了只小指出来,在杨孤鸿面前摇了两摇,指了两指,方自怪笑着

道:「你不要以为你真的好,在我们面前,你不过是这个:」

杨孤鸿呆了一呆,道:「哪个?」

转念一想,方自过意来:「这个想必就是小指了!」

哪知道哈二怪笑未绝,突然反手一抽,抽出腰畔长剑,左脚一溜,右脚斜进,

踏奇门,走偏锋,刷地一剑刺向杨孤鸿,剑光缭绕,剑尖颤动,却停留在杨孤鸿

面前三寸之处,他笑声方自一顿,又道:「你下不下山去?」

杨孤鸿心里有气,亦自伸出手掌,将食、中、无名三指,一起压在拇指之下,

冷笑道:「我不下山去!」

右手小拇指,突地对准剑尖一弹,喝道:「你才是这个!」

哈二方才抽剑出剑,再加上剑尖的这一阵颤动,俱都快如闪电,的确是要

数十年精纯的功夫,他只道这少年会对自己的武功惊骇,哪知人家却依然昂然卓

立,无动于衷,他心里已有些奇怪,等到杨孤鸿像他一样伸出手掌来,他心里便

更大奇,方待喝问,哪知只听「嗡」的一声清咳,自己手中长剑竟似突然被大力

一震,再也把持不定,蹬蹬连退两步,剑身摇摇欲坠,他拼命握紧手掌,才真没

有脱手飞去,但觉得右臂发麻,虎口发热,杨孤鸿若是再来一下,长剑便要飞出

去了。

他呆呆地愣了半晌,却还是不明白对方使的是何手段。

杨孤鸿冷笑一声,道:「这一招是什么来历,你可知道?」

哈大、哈二、哈三久居海外,虽然方才喝破了杨孤鸿那一招的来历,但杨孤

鸿此刻使出这种中原的精微武功,他三人如何知道,一时之间三人面面相觑,竟

都呆住了。

杨孤鸿见他三人呆瞪,又自冷笑一声,缓步走过哈二身侧,向山上走去,目

光抬处,却见那些红裳少女在这一刻功夫都走得不知去向,连车上的车夫都没有

了,只剩下一辆空车,停在道旁。

此刻他自知自己向山上每走一步,便距离虎更近一步,但事已至此,他再若

下山,岂非要让别人耻笑。

要知道他生性本是宁折毋之人,勇往直前不肯步,当下缓缓向山上走去,

心中一面在思该如何应付山上的敌人,一面却在暗中留意,身后的这三人会有

何举动。

来自海南的哈氏三剑,你望着我,我望着你,呆呆地愣了半晌,三人见了杨

孤鸿这样深不可测的武功后,都在暗问自己:「该怎么办?」

他们侧眼见杨孤鸿向山上走去,自己若是不加拦阻,则海南三剑的颜面何存,

但自己若是加以拦阻,却未必是这少年的敌手,若是败在这少年的手下,那岂非

更加是求荣反辱?

三人四下看了一眼,只见夜色沉沉,空山寂寂,除了自己三人和这少年之外,

便再无人踪,三人又对望一眼,心里各自想道:「这里没人看见,我走了也没有

人知道。」

要知道这三人与李莫愁本非深交,他们自然不会为她卖命。

三人自幼生长一处,心意本就相通,各自打了个眼色,便齐地向山下惊去,

杨孤鸿走得极慢,只道这三人会从背后向自己袭击,哪知走了十数步,等了许久,

背后仍是寂无声响,他心里奇怪,顿足转身望去,只见一条小路,婉蜒返向山下,

夹道两行林木,右面林木斜下,想是山边,左面林木斜上,想是山崖,这两行林

木,此刻俱是寂无人声,那三个彩衣怪人早已不知潜到哪里去了。

想到方才这三人那种趾高气扬的样子,他心里有些好笑,但转身望向山上,

亦有一条山路,婉蜒着通了上去,亦有两行林木,夹道而立,这山上深沉的夜色,

虽和山下完全一样,但在这深沉的夜色中究竟隐藏着什么,却令他难以推测,他

脚步一顿,仿佛打了个寒噤,暗自忖道:「此山如此之深,李莫愁究竟在山中何

处,我也不知道,那些红裳少女们又都走了,我也不如下山去吧。」

但心念转处,他不禁又暗笑自己:「杨孤鸿呀杨孤鸿,你若是不敢上山,只

管也如那些人一般溜走好了,又何昔替自己找个借口,你此番上山,若然找不着

人家,难道人家便不会来找你吗?」

一念至此,他一挺胸膛,向山上走去。

第3章和尚庙里的女人

杨孤鸿戊未时分离开临安城,一路行来,又遇着这些变故,亦不知时间过了

多久,只觉此刻夜色越来越深,天上星河耿耿,地上林木苍苍,一时之间,他仿

佛又觉得天地虽大,却只剩下了他一个人,不禁感丛生,竟高声朗叹道:「飓

作海浑,天水溟荒,云屯九河,雪立三江,梦幻去来,谁少谁多?

弹指太息,浮生几何!

要知道他此刻本想引出别人来,是以才将这有宋一代词豪之誉苏拭的四言古

诗随意择了两段,高声念出,但念了几句,四下仍是空山寂寂,静无人声,他想

到「弹指太息,浮生几何!」

不觉将这两句又低诵两遍,意兴突然变得阑珊起来。

此刻他漫无目的之地,亦不知李莫愁设下的大会会,究竟是在何处,是以

便未施出轻功,只是信步而行,突然瞥见前面夜色谷中,有幢幢屋影,他精神一

振,急步走了过去,只见前面山道旁的一片土岗之上,竟建着一座寺观,他一掠

而上,却见这座寺观已颇为残破,大门前的匾额之上,依稀可以辨出是「兰宁寺」

三个金漆剥落的大字。

他失望地叹息一声,知道这破庙与这李莫愁定无干系,但无聊赖之中,他

踌躇半晌,竟走进大殿,目光望处,却见这沉落的夜色之中的佛殿,神台佛像,

竞还俱全,当中供着一尊丈余佛像,垂首低眉,似乎在为世人默祷,又似乎在怜

惜着世人的生老病死,无限愁苦。

方从十丈红尘、江湖仇杀中走来的杨孤鸿,斗然来到这样所在,见了这尊佛

像,一时之间,心中亦不知什么滋味,目光四转,只见这佛殿四壁似乎还画着壁

画,虽然亦是金漆剥落,但亦可依稀辨出是佛祖当年在菩提树下得道正果的故事。

他方才不顾一切危险之下,决心要到这小金山来的时候,只道来到这小金山

上,处处俱是害人的陷阱,哪知走了一段,他虽然大叫大嚷,却无人来睬他,他

自己竟来到这种地方。

前行两步,他移动的人影,划破了满殿的星月之光,一阵夜风吹来,他望着

这佛像,这图画,一时发恨嗔喜,感俱生,交相纷替,但倏而升起,倏然落下,

有时心中却又空空洞洞,似乎什么也想不起了,他长叹一声,了个神像前的残

破蒲团,拍了拍,哪知上面却无尘上,他心一奇,矮身坐了下去,方自暗中思。

却听万籁俱寂之中的大殿,突然传来「笃」的一声木鱼之声。

杨孤鸿心中一震,凝神听去,只听这「笃笃」的木鱼声似乎来自殿后。

刹那之间,他心弦为之大惊,刷的站了起来,佛殿中有木鱼声传出本是天经

地义之事,一点用不着惊慌,杨孤鸿眼中看来,在这小金山里一切便都似乎有些

异样,何况这佛庙是如此颓败,时光是如此深夜,在这深夜的破寺中会有木鱼之

声,也确非常之事。

听了半晌,那木鱼声仍然「笃笃」敲个不停,他暗中吸了口长气,衣袖微拂,

刷的掠入后院,只见后院中的一个偏殿的窗纸上,果然有昏黄的灯光映出,而这

笃笃的木鱼声便是从这偏殿传来,杨孤鸿身形不停,笔直的掠了过去,只见窗框

紧闭,只有最上面一格窗纸似乎有个豆大的破洞。

深夜荒寺之中有人念经,已是奇事,而在这种荒寺中竟有如此完整的窗户,

似乎更是件奇事,杨孤鸿心中疑云大起,毫不考虑地纵身跃上,一手搭上屋檐,

凑首从那破洞中往里一看,却见这偏殿中四下空空荡荡的,只有当中一张神桌,

上面供着一面灵牌,灵牌旁一盏孤灯,灯光昏暗,灵牌上的字迹又小,上面写的

什么,一时无法看清,但神台前跪着一人,虽其背向杨孤鸿,他却可分辨出是个

女子。

这女子一身玄色素服,长发披肩,如云如雾,杨孤鸿心中一惊,这佛寺之中

怎么会有个长发的女子?

只见这女子双肩耸动,不住地敲响木鱼,口中似乎也在念着佛经,深沉的夜

色,昏黄的灯光,空洞的佛像,衬着这孤孤单单跪在这里的女子,凄凄凉凉的木

鱼声,让人听了,心底不由自的泛起来一阵寒意。

杨孤鸿手掌一松,飘身落在地上,心中暗忖:「这女子不知是谁,怎地深更

半夜地跑到这荒寺来念经」

心念一转:「噢,是了,这女子想是个带发修行的尼姑,因看这荒寺无人,

便在此处住下不知她知不知道,这小金山中转瞬便要变成江湖凶杀之地,再

也容不得她在此清修、」他心念数转,突地想到这女子既然在小金山上居住,不

知是否知道那李莫愁在此的行动,他心中一面想着,一面便停步向这偏殿的门户

走去,方且走到门口,只听里面木鱼之声未停,却已传出一个冰冷的声音缓缓说

道:「进来!」

此刻他虽未施展轻功,但脚上却仍走得甚轻,这偏殿中诵经的女子,竟然听

出他的脚步声,杨孤鸿心中不禁又为之一震,沉声道,「在下有一事相问,深夜

打扰,还望女居士恕罪。」

只听里面似乎冷冷哼了一声,木鱼之声突然顿住,杨孤鸿硬着头皮推开了门,

却见里面素服披发的女子仍然背门而跪,动也未动,但神台上的灵位,却已无影

无踪了。

杨孤鸿心中狐疑,轻轻干咳一声,那女子一掠秀发,缓缓过头来,杨孤鸿

一见这女子之面,心中不由更大吃一惊,呆呆地愣在那儿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这女子一眼望见杨孤鸿,神色亦突然一变,但瞬即轻轻叹了口气:「原来是

你!」

她言语之间毫无故意,杨孤鸿不禁又为之大奇,原来这位女子竞是那李莫愁

最钟爱的子洪凌波。

在这刹那之间,他眼前似乎又泛起了数日之前,初见到这少女的景象。

那时她媚笑如花,言语如水,却又能在言笑之间,置人死命,而此刻她却是

一身素服,眉峰敛愁,哪里还是数日前的样子,在这短短数日之间竟使这明媚刁

蛮的少女一变而为如此悲怨,的确是杨孤鸿料想不透之事。

他呆呆地愣了半晌,方自干咳一声,缓缓道:「原来是洪姑娘。」

连退三步,退到门边,脚步突又停下,暗忖道:「杨孤鸿呀杨孤鸿,你到这

小金山上,不就是为着要见此人吗?怎的一见到她,你就要走,」

跨前一步,沉声又道:「夜深如此,洪姑娘一人在此,却是为着什么呢?」

洪凌波过头,望了望面前的木鱼,突地苦叹一声,缓缓直:「你与我数日

前虽是敌人,但现在我已不想与你为敌,不过我在这里于什么,也不关你事,

你还是快些走吧!」

她说到后来,言语中又露出了昔日的锋芒,杨孤鸿听了又果了一呆,他实在

不知该如何与这少女应对;呆立半晌,心念突然一,动,脱口道:「姑娘在此诵

经,不知是为谁呢?」

只见洪凌波猛一口头,一双明媚的秋波中突然射出逼人的光芒。

方要答话。哪知门外突然响起一暴喝,一条长大的人影,夹着一般强烈

的风声,和一阵哗然的金铁交呜之声,旋风般的扑了进来。

神桌上灯光一花,杨孤鸿心中一惊,只觉此人来势猛急,方自转制望去,只

觉身前风声激荡,已有一条长杖,劈面向自己打了下来。

杨孤鸿大喝一声:「是谁?」

身躯猛旋缩开三尺,但听「砰」的一声大震,地上火光四溅,原来方才这一

杖击他不着,竟击在地上,将上的硕沃舌得粉碎,激出火花,这一杖的力道之猛,

可想而知。

杨孤鸿莫名其妙避过来人击的这一杖,还未看清这人究竟是谁,哪知这人劲

力惊人,一杖虽然击在地上,但手腕一挑,次招随上,哗啦啦一阵金铁交鸣,又

是一杖,向杨孤鸿拦腰扫去。

若在平日,这人的杖势虽然惊人猛烈,但以杨孤鸿的功力,不难施出四两拨

千斤的内家功夫,轻轻一带,便可使此人铁杖脱手,但他从这铁杖上发出的这阵

金铁交鸣之声中,却听出此人是谁来,便不施展杀手,纵身一跃,跃起丈余,只

觉一阵风声从脚底扫过。

他实不愿与此人交手,伸手一招,掌心竟吸着屋顶,他身形一弓,整个人竟

都贴到屋顶上,目光下扫,朗声喝道:「大师请暂住手!」

那突然闪入的长大人影,连发两招,俱都是少林外家的绝顶功夫,只道对方

在这间并不甚大的房间里一定难以逃过自己声威如此惊人的两招,哪知他两招一

发,对方却连人影都不见了。

只听到杨孤鸿在屋顶上发声,他方自抬目望去,见到杨孤鸿这种绝顶功夫,

心中亦不禁一惊:「哪里来的毛头小子,竟有如此功夫。」

但他生性刚猛旷强,虽然心惊,却仍大喝道:「臭小子,有种的就下来,不

然洒家跳上去一杖把你打死。」

原来此人便是江湖上最最喜欢多管闲事的少林门人麻烦头陀,他听了洪凌波

的话,和她一起来到小金山,但当他见了小金山上的一些邪门外道,却又相处不

惯了,本来早就要下山走了,但洪凌波却费了千言万语,将他挖住,他心里虽不

愿,但一来心性喜欢多事,二来对洪凌波也有些喜爱,便勉强留了下来。

此刻洪凌波在内殿诵经,他却在外面望凤,不准别人进来,哪知就在他出去

方便之际,杨孤鸿却恰巧闯了进来,他方便过后,听到里面有人语之声,跑来一

看,竞是那个被洪凌波指做强盗的少年,便不分青红皂白的打了进去。

哪知洪凌波此时却又叫他住手,他生性莽撞,哪里知道其中曲折,怪愕地望

着洪凌波,希望她能给自己一个解释。

哪知洪凌波却又幽然长叹一声,道:「这人不是强盗,我我和他还有话

说,大师还是出去吧,不要再让别人进来了。」

多事头陀心中更奇怪,想了半天,狠狠一跺脚,道:「你们这些年轻人,真

是奇怪。」

一摇方便铲,大步走了出去。

杨孤鸿见了这高大威猛的和尚对这少女的话竟是言听计从,不禁暗中一笑,

轻身落了下来,他到想听听洪凌波有何话要对他说。

第4章洪凌波梨花带雨

只见洪凌波长叹声中突然缓缓从身上拿出一物来,杨孤鸿转目望去,只见竟

是方才放在桌上的自木灵洪凌波将这面灵位又放到桌上,灯光下,杨孤鸿只见上

面写着竟是:「先父洪公,先母孟大夫人之位!」

只见她目光中满含悲伤,睫毛上满沾泪光,眼帘一夹,两粒晶莹的泪珠,便

缓缓地自面颊流下,她也不伸手擦拭一下,只是幽幽叹道:「我真是命苦,一直

到昨天才知道我的亲生父母是谁,可是我我直到现在,还不知道我爹爹

妈妈是怎么死的」

她抽泣着语声一顿,杨孤鸿只见她哭得有如梨花带雨,心中亦大感凄凉,却

见她语声一顿,突然长身站了起来,向杨孤鸿缓缓走了过来,杨孤鸿见她两眼直

视,行动僵硬,像是入了魔似的样子,心里又是怜惜,又是难过,沉声道:「姑

娘,你还是还是」

他本想说两句安慰的话,但说了两声「还是」却还是没有说出来,只见洪凌

波缓缓走到他面前,突然双腿一曲,践地跪了下去。

杨孤鸿大吃一惊,连连道:「姑娘,姑娘,你这是干什么?」

侧身一让,让开三步,想伸手扶起她来,又不敢伸手,终于也噗地跪了下去。

深夜之中,佛殿之内,灵台之前,这对少男少女竟面面相对地跪在一起,麻

烦头陀方才虽然走了出去,但越想越觉得不是滋味,此刻又跑了进来,见到这种

情况,不禁大感吃惊,呆呆地愣了半晌,心中暗道:「年轻人真奇怪。」

但却终又蹑手蹑脚地退了出去。

杨孤鸿跪在洪凌波对面,心里虽有许多话说,却不知该先说哪句才好。

只见洪凌波一双秋波之中,泪珠籁籁而落,良久方才强忍哭声,抽泣着道:

「我知道你知道,我知道你知道」

杨孤鸿一愕,他真的不知道这六字是什么意思,不禁脱口道:「知道什么?」

洪凌波伸出手来,用手袖擦了擦自己的眼泪,她听了杨孤鸿的问话,再想到

自己方才说的那六个字,心里也觉得有些好笑,自己怎会说这样无头无脑的话来,

但她此刻正是满心悲昔、哀痛欲绝,哪里笑得出来。

她又自抽泣半晌,方自说道:「我知道只有你知道我爹爹妈妈是怎么死的,

也只有你知道我爹爹妈妈的仇人是谁,是不是?」

杨孤鸿大奇:「她是如何知道我知道?」

一时之间,心中猜疑大生,竟忘了答她的话。

洪凌波泪眼模糊,凝视着他,见到他的神情,又自抽泣着追:「我知道我以

前不好,对不起你,但是我我希望你不要放在心上,你要是告诉了我,我

我会感激你一辈子。」

杨孤鸿长叹一声,这刁蛮骄傲的少女,此刻竟对他说出这样哀恳的话来,他

非但不觉得意,反而有些难受。

却听她语声微顿,又道:「这些事,唉我说给你听没有关系,你可千万

不要告诉别人,昨天晚上,我已经睡了,窗外突然有敲窗子的声音,我大吃一惊,

要知道我睡的地方是在后面,前面的一排客房里不知住了多少武林高手,这人竟

能跑到我窗外来敲窗子,我心里又吃惊又奇怪,不知道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听她说到这里,杨孤鸿也在暗问自己:「这人不是火眼金睛,却又是谁呢?

他怎么会知道这个秘密?」

只听洪凌波接着道:「那时我心想这人一定不是外来的人,因为江湖中能在

这么多武林高手住的地方跑到后园来的人,简直太少了,我以为这又是那些讨厌

的家伙,跑来跑来讨厌了。」

杨孤鸿心中一动,想到车中那些少女说的话,又想到那个叫做什么花郎毕五

的人,心里有些好笑,但他此刻心中亦是沉重万分,这点好笑之意,在心中一闪,

便被那沉重的愁绪压了下去。

说到这里,洪凌波语声亦自一顿,像是有些羞涩之意,但瞬即接道:「我心

里又恨又气,悄悄披了件外衣,跳下了床,却从另一个窗口掠了出去,准备给这

厮一个教训,哪知我掠到窗外,四顾一眼,窗外竟无人影,我方自有些奇怪,哪

知背后却有人轻轻一笑,沉声说道:」

我在这里。「」她透了口气,又道:「那时我真是吓了一跳,心想这人的轻

动竟然这么高,赶紧过头去一看,才知道这人竟就是那武林中轻功最高的人,

所以才能在这么多高手住的地方,出入自若,唉莫说是我,只怕师父也不见

得能摸得着他的影子。」

杨孤鸿双眉一皱,低语道:「武林中轻功最高的人是谁?」

但那洪凌波接着说的却是:「这人你大概也是认得的,他就是那『绝情谷』

公孙止,他」

杨孤鸿浑身一震,脱口呼道:「绝情谷公孙止?」

洪凌波点了点头,奇怪地问道:「你不认得他吗?」

那洪凌波见到杨孤鸿不再说话,便接着说道:「这绝情谷公孙止和师父本

是素识,以前也常来往,直到近来才没有见过他的人,我从师父口里还时常听到

师父要找他,这时我见他突然来了,不去找师父,却来找我,心里大为奇怪,他

看了看了我,笑了笑,劈头第一句话竟然就是问我:」

你知不知道你的爹爹妈妈是谁?要不要我告诉你?『「她幽幽地长叹一声,

又道:」

自从我懂事以来,这个问题我已不知对自己问过多少遍了,我坐着也好,站

着也好,吃饭也好,无时无刻不在想知道这个问题的解答,我对这绝情谷心里

虽然有些怀疑,但他这第一句话,却问进了我的心里。「杨孤鸿心中思潮反复,

呆呆地听着她的话,这两人一个说得出神,一个听得出神,竟忘了两人俱都还跪

在地上,谁也没有站起来的意思。

只见洪凌波又道:「当时我心里一动,就求他告诉我,哪知他又对我笑了笑,

要我先把师父捉山里来的一个少女放出来,他才告诉我。」

「唉,我虽然知道这家伙一定做了对不起师父的事,是以师父才会把他的女

儿禁闭起来,我也知道他虽然武功很高,却不敢见师父的面,也不敢在这种地方

到处,是以才来要挟我,但这件事却的确打动了我的心,莫说他要我做这件

事,他就是要叫我做比这再困难十倍的事,我也会答应的。」

杨孤鸿听到这里,不禁皱眉叹道:「他女儿,那么岂非就是公孙绿萼?」

洪凌波颔首道:「是的,原来你也知道他女儿的名字。」

杨孤鸿道:「然后呢?」

洪凌波眨了胆眼睛,像是强忍着眼中的泪珠,又自叹道:「然后他就告诉了

我爹爹妈妈的名字,还说我爹爹妈妈是被人害死的,我听了这话,心里真有说不

出的难受,恨不得马上就找着害死我爹爹妈妈的仇人,只是他那女儿在旁边不怀

好意地望着我,我忍住气,问他我仇人是谁。」

杨孤鸿剑眉一皱,问道:「他怎地不告诉你?」

洪凌波幽幽一叹,说道:「他听了我的话,脸上就露出很为难的样子来,这

时候旁边突然有人声走动,他似乎大吃一惊,连忙拉起了他女儿的手,如风掠走

了,唉他轻功实在高妙,手里拉着一个人。我仍然追不到,我也怕师父发现

我偷偷放走了人,只得跑房里。我心里又怨恨,又难受,听外面风吹树木的声

音,像是海中的波浪一样,起伏不定,我心里也起伏不定,直到天亮,哪里能够

人睡。」

说着说着,她眼泪终于不能自禁地流了下来,她又伸手一拭,接着道:「今

天我见着师父,师父正在为着突然丢了个人而大发雷霆,我也不敢将这事说出来,

只有自己偷偷为爹爹妈妈做了个灵位,一个人跑到达里来,为他们念经,唉

我嘴里虽在念经,心里却在想着害死我爹爹妈妈的仇人是谁呢?」

她目光一瞟杨孤鸿,又道:「我看见你来了,心里难受得很,也不想和你为

敌,哪知」

她顿住话声,缓缓的垂下了头,杨孤鸿望着她的头发,心中却在暗中思忖:

「那绝情谷如此做法,想必是为了想借我两人之手,除去李莫愁,因为那李莫

愁想必已恨他入骨,一定要杀了他才甘心,但是,他又怕我不是李莫愁的敌手,

李莫愁将我杀了,他固也称心如愿,但李莫愁知道了这些话是谁说的,他便更是

不得了了,是以他不亲口告诉洪凌波,却叫洪凌波来问我,唉此人用心之歹

毒,实在有如蛇蝎!」

可是,这个公孙止又从哪里知道我的存在的?莫非自己在和李莫愁麻烦头陀

交手之际,他都躲在暗处偷看着?想来公孙止也是个好色之徒,定然是迷恋上了

李莫愁,却也得罪了李莫愁,他明求暗抢都不行,所以彻底与李莫愁反目成仇,

也想除之而后快了。

方才洪凌波说话之际,他便一面在心中思,这些推测,却是他经过多次思

考然后归纳所得,也正是那绝情谷的用心所在。

他如此做法,不出杨孤鸿所料,的确是想假杨孤鸿与洪凌波两人之手,除去

自己的心腹大忌,纵然他两人不是李莫愁的敌手,极可能被李莫愁杀死,但李莫

愁杀了自己的爱徒,心里也不会好受,何况杨孤鸿也是他极思除去之人。

绝情谷公孙止一生喜用借刀杀人之计,这次他做得更是得意,不管此事如

何发展,对他却只有利而无一害的。

一时之间,杨孤鸿的心中愤怒填膺,对这绝情谷产生了怨恨之心,誓要除

之而后快,当然,更要把他的女儿公孙绿萼收服在怀。

只听那洪凌波一叹又道:「我什么都告诉了你,你也该告诉我了吧?」

杨孤鸿望着她那一双满含恳求期待之色的眼睛,方待张口。

哪知前殿中突又传来一声暴喝,只听那麻烦头陀大声吼道:无论你是谁,

若想到里面去,先吃洒家一杖。「杨孤鸿、洪凌波突地一惊,这才想起自己还是

跪在地上,不约而同地长身而起,两人面面相对,方自对了一眼,只听院中已跃

入儿个人来,呼叱相击之声,也传入院中。杨孤鸿来不及答案,立掌一扬,」

呼「地煽灭了桌上灯火,却将灯旁的灵位,也震落到地上,洪凌波此刻虽心

神大乱,却仍低声问道:」

是谁?是谁?「此刻院中搏斗之声更急,麻烦头陀连连厉吼,好像遇着了强

敌,厉吼声中,一个又尖又细的声音不住地冷笑道:」我早就知道你这和尚不是

好人,想不到你还是卧底的奸细。「

另一个破锣般的声音亦自喝道:「你们两个小子快滚出来,哼哼要想到

这里来撒野,真是瞎了眼睛。」

杨孤鸿心中一惊:「难道他们已知道我们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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