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府尹在一旁听着,不禁咋了咋舌。
这位大将军真是雷厉风行,贼抓了,拿住了梁言云,直接将那背后一水儿的刑部官员也下狱,就一晚上的时间,旁人根本来不及反应,怕是连那位时刻关注怡亲王的吏部尚书都还老神在在,等着李璃吃瘪。
同时又忧心忡忡自己,从今晚开始,他就再无后退路了。
怡亲王这条船已经启航,下不来。
*
大理寺卿乃是开国元勋之后,如今世袭的宋国公,母亲还是先帝时期的长公主,妥妥的勋贵,不管是对皇帝,还是左相,都没有特别的倾向。
与当初李璃的左右逢源不一样,此人古板,不太近人情,也不好拉拢,如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但身份使然,想搬开还不太容易。
是以,凡是重要的,能够周旋的案件,左相一句话,都会直接调入刑部,而留给大理寺的,都是些陈年旧案。
以左相的意思,那位置就是留给宋国公养老用的。
没想到,这次刑部官员集体落马,却是这养老的大理寺来主持这个案子。
一时间,不管是左相一派还是武宁侯一系都纷纷傻眼了。
当夜顾不得歇息,吏部尚书袁梅青带着侍郎梁端赶往左相府,同行的还有户部尚书甄为民,虽然这些不关他的事,但他心中慌乱并不比袁梅青来的小。
而此刻天色蒙蒙亮,左相已经端坐着等他们了。
他的手边是一盏已经放凉的茶,可见这样的枯坐他已经坐了很久。
“相爷,怎么会这样?”袁梅青口中发紧,那点自负风发都在这一夜之间荡然无存。
刑部一旦完了,等云州之人到京,他又该怎么办?
昏暗的灯火下,左相的神色隐晦不明,他沉默着,没有说话。
这时,心腹匆匆跑进来道:“相爷,所有刑部的官员府邸都被禁军给查封了。”
“那熊尚书呢?”袁梅青问。
“熊府也一样,熊尚书已经被压往了大理寺。”来人艰难地回答。
甄为民思忖着,忽然问道:“禁军凭什么抓人?如今只是找到了梁言云,还未过审,根本没法定罪,樊之远擅自动用禁军抓捕朝廷命官,此乃重罪,左相,咱们是不是可以控告他以权谋私……”
一声叹息从左相口中而出,只见他抬起头来道:“有圣旨就能抓。”
不把皇帝当回事太久了,却忘了,这大燕国最大的是当今天子。
燕帝哪怕再怯懦,如此好的机会,他怎么会不抓住?
大权在握的皇帝让抓人,没理由都行,燕帝虽然有所限制,可如今证据就在手里,凭什么不可以?
甄为民来回踱步,看着吏部侍郎梁端怒道:“这梁言云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在京城!不是已经送走了吗,回来干什么,故意给人抓把柄?”
梁端作为梁方的堂兄,这件事自然也有他的手笔,他跪下来,有苦说不出。
“下官也是刚知道,这小畜生在乡下日子艰难,呆不下去,家里人耳根子软,便偷偷地将他带回京来。相爷,大人,下官有愧,下官万死不辞,若是早知如此,就该让他死在断头台上,也好过拖累熊大人等啊!”
他将头磕得砰砰作响,后悔不迭。其实别说是熊岭,就是他也逃不过,当初换死刑犯的事,他也有参合。
“现在后悔有什么用,当初怎么就……”甄为民还要再骂,却听见袁梅青扶着额头道,“如今谈论这些没有任何意义,接下来该怎么办吧?左相,您可有高招?”
左相坐了那么久,别看闭目养神,可是脑中正疯狂地想着各种办法,然而事出太突然,杀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大意了,还是大意了。”
禁军如此大动干戈就为了抓贼,其实不管是左相还是袁梅青,都不太相信,他们是心生警惕的,只是一直以为李璃会想办法对付袁梅青,却不知道在此之前,他是要率先的目标是刑部尚书熊岭。
云州不过是个混淆耳目的烟雾而已。
左相忽然觉得惊讶,他有些难以置信八卦小报的消息有这么灵通吗,一个被人忽视的三年前的一个小小凶犯也能关注的到,而且无声无息,犹如毒蛇蛰伏,等待着好时机,一击必中。
区区一个梁言云成了他们满盘皆输的关键。
若真是如此……左相动了动手指,心跳骤然快了几分,不敢再细想下去了。
还是眼前之事要紧,左相最终起身道:“老夫亲自去一趟宋国公府吧。”
“下官可需一同前往?”两位尚书跟着道。
左相摇了摇头:“不,老夫这张老脸总还有几份薄面,趁八卦小报还未刊登,总还能稍作周旋。”
宋国公府离得不算远,可左相的马车刚拐了一个弯,却忽然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左相心生不妙,掀开帘子往外头看。
只见老仆回答:“相爷,是晋西侯的马车,拦了去路。”
晋西侯?
左相忽然想起来,面色顿时阴沉,他闭上眼睛,心中郁结凝重,心道今日宋国公这面怕是见不到了。
“左相。”车外传来一声唤,却是晋西侯下了马车,走了过来。
左相再不愿意见他,也只能打开帘子,与晋西侯见礼。
不远处就是宋国公府的大门,却见晋西侯笑呵呵道:“本侯猜着会有人来找宋国公,便特地过来堵一堵,没想到左相亲自前来,真是令人意外,但是细想,也不意外。”
晋西侯是个头发全白的老头,不过年纪其实却比左相小了不少,他虽然脸上带笑,可是眼中却冰冷阴霾,死死地盯着左相。